心中的不甘一经蒸发，就难以再克制住了。
她这才渐渐意识到了顾明朝说的摆正自己的位置。
或许顾明朝说的没错，没有认清自己的始终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钟衍霆的态度再清楚不过，自己对他来说就是工作伙伴，是下属，是只能托付工作但却绝不会多谈一个字私事的外人。
他从来不会在外出的时候这样挂念她，不会在战时也想着得空给自己打个电话，他只会对顾明朝做这些事情。
周越宁坐在办公室，看着手上她花了两天一夜跑出来的成果，突然有些茫然，也少有的生出了颓然感。
如果她所做的这些都不足以打动他，那她到底有什么理由继续呆在他身边？
继续一直做他的好下属，然后看着他跟顾明朝相亲相爱下去？
周越宁脸色阴沉了一瞬，然后下定决心。
不，拱手相让绝对不是她的作风。
她看着她一直好好的保存在桌上，他们在国外照的照片。
钟衍霆比她要高一届，他向来是学校的名人，毕业的时候学校又无数人上前去跟他合影道别。
她也跟着划过留学生的人群一起上前去合影，后来又恳请钟衍霆跟他单独拍一张合影。
当时钟衍霆似乎都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只当是普通的华国同学，也就顺势答应了。
她看着照片上，那是钟衍霆还稍显青春稚嫩的脸，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站在蓝天背景下，脚下的足球场绿草如茵，背后是兰国高大伫立着的帝国军事大厦。
就这张她自己求来的照片，被她一直视若珍宝的保存到现在，他却丝毫不知。
他怎么能够呢？怎么能够这样无视她的心意，无视她这么多年的追逐，转身就爱上了一个完全不如她的女人，然后继续向多年前一样将她视为无物。
周越宁拿着照片低声笑了笑，眼中泛起令人心惊的黑沉，披上外套后，开车径自离开了。
顾明朝在学校看见周越宁的时候，很是惊讶。
她以为那日她已经把话说尽了，其实抛开周越宁一直对钟衍霆有觊觎之心这一点外，客观来说，顾明朝还是很欣赏她的。
向她这样可以一肩承担乱世中很多关系到国计民生大事的女性，多少还是很令人敬佩的，周越宁她甚至已经做到了很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周小姐。”顾明朝礼貌的正欲起身打招呼。
周越宁淡淡的看她一眼：“你身子不方便，不用这么客气。”说着就自己坐下了。
说来也奇怪，两人上次见面也是这个图书馆，也是傍晚无人的时候。
周越宁拎着一大包零嘴儿和补品，甚至还有些新生儿穿的小衣服，轻轻放到了顾明朝的身，淡淡道：“上次一别之后就再没机会见到钟夫人了，越宁不敢有违军长所托，只能贸然前来叨扰了。”
顾明朝有些好奇的问：“他所托何事？”
周越宁淡淡一笑，脸上带着很是自然的亲昵和熟稔道：“上次军长说他出门在外，很是不放心身体不好的妻子，觉得我是女人行事要方便不少，拖我好生照顾着钟夫人，可不要再出了什么意外。”
顾明朝眼神有些冷。
周越宁还真是屡劝不听，她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毛病，不要出什么意外？
呵，顾明朝心下冷笑，这不是明摆着在嘲笑她身体不好老是给钟衍霆拖后腿的意思吗？
顾明朝挂起礼貌又温婉的笑意：“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周小姐呢？他之前就已经跟家中长辈还有保姆都千叮咛万嘱咐了好多遍，我耳朵都快被他念出茧子了，但他就是爱操心，怎么劝都不听。
医生都说我已经大好了，你说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竟然还麻烦了周小姐，我真是过意不去。”
顾明朝娇美如花的小脸印在周越宁眼中鲜艳又带毒，周越宁暗自咬着牙根，没想到顾明朝竟然这么无耻，能将丈夫在外行军打仗还要操心她的事情当作甜蜜讲给她听。
虽然觉得顾明朝这样行事不好，周越宁心中却又升起一种奇异的渴望。
难道自己不想让钟衍霆这样对待自己吗？不想被他时时挂念着，能够随口说出两人之间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活乐事当做玩笑吗？
周越宁扪心自问，她想，她想的要发疯。
所以才这么嫉妒顾明朝。
她第一次承认，自己是在嫉妒顾明朝，嫉妒这个在她心里处处不如她的女人。
周越宁却是淡淡的劝道：“钟夫人既然知道军长为你操心，还是注意照顾好自己的好，以免军长为了你，行军心神不宁。”
顾明朝心中不耐她的纠缠，只能笑着跟她打机锋：“周小姐这就不了解衍霆了，他是个公事私事分的很清楚的人，工作的时候绝不会因为私事而影响自己，他是一军之长，背负着的是身后成千上万将士们的性命，他绝不会拿战士开玩笑。至于私事……”
顾明朝说到这里，眼角弯起一抹俏皮的弧度，有意所指道，“私事也绝不会跟工作上的人牵扯到一起的，他最不喜欢公私不分的人了，万一私底下有些什么摩擦，影响到工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越宁脸色微微发白，完全听懂了顾明朝的意思。
以同僚的身份接近钟衍霆，就始终只可能把自己困死在同僚这个位置上了。
自己是作茧自缚了吗？
周越宁定了定心神，有点意外顾明朝嘴上功夫的厉害，竟然连以此为傲的自己都差点被她带着走。
周越宁笑了：“钟夫人说笑了，我相信军长这样优秀的人，结交的也多半都是跟他一样优秀的人，绝对不会犯公私不分这种低级的错误让军长难做的，越宁亦是。”
“况且，我既得了军长的信任受他委托，也答应了军长要好好照顾夫人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贯彻到底的，军长说了，这才像他的人，有他的行事作风。”
说完，留下她带来的一堆礼品翩然而去了。
顾明朝看着她留下的东西，脸色颇有些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