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昏睡过去之前，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真疼啊！
顾溪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两日后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一片迷蒙还没有彻底亮的天色，只觉得恍如隔世。
王坤守在她的病床前，单手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打着瞌睡，顾溪看了他半天，见他最后一下失去平衡，头狠狠的往下一栽，然后醒了。
王坤有些迷茫的睁开眼，就看见顾溪已经醒过来了，正对他浅浅的笑着，心里便是一酸。
顾溪轻声问：“孩子怎么样了？”
王坤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偏过头去，艰难的说：“孩子……他，他跟我们没有缘分。”
顾溪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
她惨白着一张脸，泪水从眼角一直滑入鬓角，没一会儿就在枕头上留下一小片濡湿。
她手在被子里动了动，又摸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腹中仍然痛的好像要撕裂，她背后和手肘上还有大片大片的擦伤，但是现在这些身体上的痛感在她心里似乎都算不上什么了。
这个孩子，明明是她自己决定放弃的，但是真的走出这一步了，竟然还是这样的舍不得。
她出神的一边流泪，一边好像无意识的自言自语说：“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王坤更加无地自容了，面对着这样的顾溪，都不知道要怎么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只是不咸不淡的许诺了一句：“溪儿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雪菲那个死丫头，她真的是被我宠坏了，但是她没有坏心的啊。”
顾溪静静的看着他替王雪菲求情，也不说话。
王坤顶着她无神的目光，艰难的往下说道：“雪菲她……这两天在家里也很吃不好睡不好的，她特别抱歉，没有想到会出这种事。”
顾溪闭了闭眼睛，叹息般的低声说了句：“坤哥，我知道了，不能怪雪菲，还是我们跟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她语气中暗含的淡淡的心酸让王坤揪心不已。
他又何尝不难过呢，都是年近五旬的人了，一直没个儿子，好不容易都这把年纪了，顾溪居然怀上一个，还被那个不省心的女儿一把推的流掉了。
王坤只要一想到这里，心都痛的不行。
再想到王雪菲见坚持说自己没有推到顾溪，使劲推卸责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愤怒的说：“我这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着看了看手表：“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想吃的想喝的，叫保姆就行了。”
顾溪轻轻笑了，微微点头，目送王坤离开。
是夜，看似熟睡中的顾溪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一丝睡意。
她听见病房的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想到他们刚刚失去的这个孩子，心酸不已。
那人也不说话，径自把顾溪抱在怀里，掐着她的下巴，动作比之前多了几分狠戾。
顾溪知道他这是生气了，泪眼婆娑，声音哀戚无比的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个孩子要是长大了，王坤一定会怀疑的，到时候我们俩就都不安全了。”
男人的动作一顿，然后放柔了一些。
顾溪便顺势抱紧了他，默默流泪。
男人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两人在黑暗中拥抱良久，以这种方式悼念这个他们失去的孩子，好半天，才听见男人说了句：“会再有的。”
……
这厢，顾明朝自从那日被带着出去打靶之后，出门的时候就明显多了。
好在靖瑄满月之后也好带了很多，不用顾明朝成天带着不撒手，也经常被秦萝带出去逛逛，或者被抱到督军府去。
顾明朝的时间便也充裕了起来。
杜微兰送来了一张刚进城的马戏团的票，说是她和钟木寒有事去不了，看顾明朝和钟衍霆有没有时间去。
刚叩开书房门，顾明朝问了句：“刚才微兰和大哥送来两张马戏团的票，要一起去……”
她话音未落，就看见钟衍霆的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话便顿住了。
还没等钟衍霆说话，她便立刻改口道：“没事，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稿子没有写，还是不去好了。”说着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给钟衍霆带上了门。
钟衍霆看着她自己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桌上这一堆文件，长叹一声，眉峰轻轻挑起，自觉的加快了批阅的速度。
顾明朝没一会儿又端上了一杯咖啡，钟衍霆闻着咖啡的浓香，笑道：“谢谢夫人了。”
顾明朝不想打扰他，轻笑了一声就离开了。
吃过午饭，督军府的人把靖瑄送回来了，玩闹了一上午累了，靖瑄一回到家就开始犯困。
顾明朝在摇篮边轻声哄着，没一会儿他就进入了梦乡。
钟衍霆放轻动作推门进来，看见靖瑄已经睡着了，用一种近乎耳语的轻声问顾明朝：“准备好了吗？”
顾明朝茫然的问：“准备什么？”
钟衍霆好笑，牵着她的手回到房间让她换衣服，笑道：“不是说要去看马戏？”
顾明朝愕然的问：“你不是还有那么多工作没做完？”
钟衍霆亲自上阵，从衣柜里给她挑了一套简单大方的衣服，说道：“夫人未免也太小看自己男人的工作效率了吧。”
他眉峰斜挑，眼中满是轻松的自得，丝毫不提及刚才是花了多大的功夫，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把工作全部都赶完，才能抽空跟她一起出去看马戏。
他不说，顾明朝也不多提，但是心里的感动确实丝毫没少。
走过去把他一把抱住，笑靥如花的看着他说：“怪我，是我太小看我家先生的工作效率了，先生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几叠文件难到呢。”
钟衍霆傲然道：“这是自然了。”
两人失笑，觉得这样的互相吹捧实在是幼稚，但是在一起的时候又经常忍不住会做这些幼稚的事情。
换好衣服后，钟衍霆左臂微曲，顾明朝顺势搭上他的手臂，两人相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