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骄傲自负的钟大军长现在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医生指着鼻子骂也没有丝毫的怨怼，只是着急的问：“我妻子怎么样了？”
他找人找了大半夜，在病房门口又守了大半夜，现在眼里血丝遍布，眼睛下面有着显见的青色，笔挺的军装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说话的声音沙哑到不似人类，实在是一身狼狈。
医生怀疑如果他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个坚毅英勇的男人可能会当场流下泪来。
医生叹了口气说：“孩子是保住了，大人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这次太凶险了，大人就算没事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的调养才行。”
听到大人孩子都没事，钟衍霆松了一口气，拿枪从来不会抖的手现在一直无意识的在发跳，他茫然的念叨了几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医生见他这狼狈样，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只是拍了拍钟衍霆的肩膀说道：“你夫人这次可是糟了大罪，回去好好养着，可千万别再出事了，现在孩子月份大了，万一再有个什么不小心的，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一尸两命”这几个字把钟衍霆刺激的浑身一震，对医生沉声道：“多谢。”
医生无所谓的摆摆手：“救人是我的职责，你也别太紧张了，你要是倒下就没人照顾你老婆孩子了啊。”
他这句话完全是看着钟衍霆脸色难看的仿佛要吃人的份上才说的。
医生说顾明朝现在还在观察期，家人不能探望，钟衍霆只能继续坐在病房门口的走廊上，愣愣的等着医生开金口说能去进去探望。
钟衍霆坐在凳子上，沉默的看着自己被鲜血浸满的双手。
血迹已经干在了手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暗红，并且发出难闻的铁锈味。
他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当兵的人对这味道一点都不陌生，但是现在钟衍霆只要想到这血都是从顾明朝身上留下来的，他就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终于忍不住，把脸深埋在自己臂弯里，枪的硝烟味和血的铁锈味混合在一起往他鼻子里钻，好半天，钟衍霆感觉到眼眶有一丝热意。
天亮了。
寂静了一整晚的医院开始慢慢有了人烟，钟衍霆仍旧坐在原地，仿佛一块人形巨石一直呆立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了像曙光一样的声音：
“37号病床的家属，脱离危险期，可以进来探望了。”
钟衍霆惊醒一般的抬头看着护士，然后飞快的冲进了病房里。
顾明朝已经转醒，一张脸依旧惨白的没有血色，看见钟衍霆进来，还虚弱的对他扬起一个笑脸：“我跟宝宝厉不厉害？”
钟衍霆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仿佛脚步声重一点都会惊到她，然后在轻轻握住她还挂着点滴的手。
手冰凉的。
钟衍霆用自己的掌心给她冰冷的手添了点温度，颤声说：“嗯，我夫人真厉害。”
顾明朝笑了笑，虽然身体依然虚弱，但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宝宝也是，这么多次，都好好的挺过来了，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人。”
钟衍霆失笑，顺着她的话夸：“没错，我就说是个皮实的小子，以后长大了跟我一起保护你。”
听他这么说，顾明朝眼神都柔软了下来，然后努力用仅剩的精力安慰道：“别自责，是我自己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不怪你。”
钟衍霆却摇摇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满脸的沉郁，完全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的精神头，顾明朝心疼极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个男人钻起牛角尖来，可是非常固执的。她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没有力气再多说安慰他的话，顾明朝叹了口气。
钟衍霆自责的不行，吻着顾明朝的手说：“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钟衍霆怕影响她心情，不想多提让她受害的那些事，赶紧转移话题说，“我让吴妈煮了你最爱的鸡丝粥了，来我喂给你喝。”然后小心翼翼的自己试过粥的温度后，再送到顾明朝嘴边。
看着顾明朝这会像个小猫一样乖巧的样子，钟衍霆失笑，探身过去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
感觉她连额头都是冰冰凉的，钟衍霆皱了皱眉，一边给顾明朝一口一口的喂粥，一边淡淡的说：“这段时间工作不忙，我就先不去军营了，在医院好好照顾你。”
顾明朝心下高兴，却还是有些担心。
钟衍霆看着顾明朝脸上担忧的表情无所谓道：“独立军早就已经走上正轨了，前几天的大事也都忙完了，这段时间都是一些日常常规的工作而已，不影响的。要是这么点小事也非要我亲自去大营才能做的话，他们就都可以收拾东西卷铺盖回家了。”
顾明朝被他说得失笑出声，肚子却猛然抽疼估摸着是扯到了，看着钟衍霆正低头吹粥，顾明朝连忙遮掩起刚才疼痛的神情，喝点粥后稍稍有点力气，着急问道，我还要住院多久啊？”
钟衍霆完全把医生说得一周抛在脑后，随口一张就是：“至少半个月。”
她的不情不愿在钟衍霆的瞪视下慢慢把话咽回喉咙里，然后讨好的冲钟衍霆笑。
钟衍霆给她喂完最后一口粥，然后给她掖好被角看她好好的躺回床上才淡淡道：“我让小李顺便拿几套换洗衣服过来吧，你看看我这一身血的，难闻死了，还怪吓人的。”
顾明朝听完心里一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想起昨晚的事，钟衍霆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狠意，沉声说：“你放心，这次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血腥气，顾明朝心里一跳，知道这回他是认真的。
前不久的游行事件刚刚平息，现在媒体和民众盯他盯的那么严，他站在这个位置上，稍有行差踏错就会受到来自社会各界的群起攻之。
这可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