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们的计划还是落了空。
张程让几个线人暗访过那个打进电话的杂货铺，线人跟杂货铺老板聊天时不经意的打探了一番，他们才知道因着现在能用得起电话的人家不多。
杂货铺里的这台电话机有不少人过来使用，老板的收费又不高，所以这电话的生意做得还挺红火的，比他杂货铺里卖的货生意都好。
“一般每天会有多少人过来啊？”线人状似好奇的问。
满头白发年迈的老板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慢悠悠的说道：“这可真是考验我老头子的记忆力喽，这起码……也能有个十几个吧。”
再问及老板记不记得这些人都说了什么的时候，老爷子迷茫的看了线人一眼，慢慢的摇头：“老头子我耳朵不好，更何况就算是好，我去听人家电话里讲什么干嘛，这年头啊，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喽。”
调查进行到这里，线索又断了。
连钟衍霆都忍不住怀疑，对方究竟是怎么得到消息，才会在每次他们准备有所回击的时候立刻把头缩回了自己的壳子里，然后就像隐匿于茫茫人海中一样，彻底消失在他们眼前。
顾明朝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干脆跟钟衍霆说：“干脆找几个人一直盯着，我们家里稳住，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打那种电话不就是为了吓唬我嘛，看现在我没有动静，他还会不会坐得住。”
钟衍霆这样一想，觉得也是。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是他们现在这样手忙脚乱被牵着鼻子走的状况肯定是对方乐意看到的。
因着接连有消息在关键时刻被透露出去，钟衍霆对于手底下的人也开始小心起来，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清洗一番。
对于张程他倒是很信任，但是对方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次的动静，让张程堂堂中校军衔，独立军军长的贴身副官去盯这件事情，未免也太大材小用，别说钟衍霆舍不得，顾明朝也是连连反对。
顾明朝思索一番：“其实我觉得，你的人来查这件事确实不方便，他们到底是军职在身的人，这样吧，我去找我之前的线人，让他来做这件事。”
顾明朝那个线人老赖收集消息的本事钟衍霆还是有见识过的，想了想便道：“这样也好。”
把事情安排好，顾明朝也告诉自己，不要再费太多无谓的心思了，在对方没有动静的四天后，顾明朝带着蓝姗姗出了门。
年关将近，街上也快要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蓝姗姗第一次来到平江城，对于这里的一些风土人情尚还是一知半解，顾明朝听闻街上有些民俗艺人在表演，便借着这次出门采买的机会带着蓝姗姗过去观看。
小姑娘乍一见到自己从未见过的艺人将身体弯折到常人难以企及的扭曲程度，口中吐出火圈却不会烧到自己，舞龙的队伍把滚着金边的红底长龙舞的活灵活现，不断的发出惊呼。
街上围过来观看表演的人越来越多，顾明朝和蓝姗姗原本是最外围的一圈，现在被挤到了中间，怕蓝姗姗走丢，顾明朝一直紧紧的牵住她。
推搡之间，顾明朝感觉前后的人流都在涌动，她被挤来挤去好多次，终于抓着蓝姗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躲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才松了口气。
蓝姗姗却还意犹未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演！真的太精彩了，这比我以前看过的不少西洋歌剧好看多了。”
顾明朝无奈的摇摇头，对于她这个不在同一世界的两个对比对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午回到家，顾明朝清点今天买的东西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提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盒子。
一个做工粗糙，街上一文钱能买好几个的那种廉价的木盒子，木头相当粗糙，她细白的手指摸上去，差点被扎到。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向卷起来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我知道你的秘密。”
顾明朝一惊，又惊又怒又喜的复杂表情在她脸上汇聚成一个奇怪的神情。
他终于又有动作了！
顾明朝比一般人要稍微浅一点的瞳色看着这张纸条时变得有些黑沉，她笑了笑，开始等待这人的下一步行动。
果然，下午三点左右家里的电话就又响了。
顾明朝端坐在电话前，待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接起，依旧是那个令人闻之要做噩梦的沙哑声音：“顾小姐，好久不见啊。”
顾明朝冷静的问道：“你是谁，你究竟要干什么？”
“哈哈。”电话那头传来难听又得意的笑声：“顾小姐着急了？”
顾明朝不为所动，只是冷笑一声之后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的行为像什么吗？”
不待对方回答，顾明朝先行揭露了答案，“像老鼠。”
她眼眸黑亮黑亮的，像是眼睛里燃着一个小火炬：“你现在这样，像那些在下水道和阴沟里蠕动的臭虫老鼠，每天在自己肮脏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就觉得全世界都跟你的身边一样的肮脏，也就只想着把人变得跟你一样脏。”
对方气急败坏的骂道：“最脏的人是你吧，贱人。”
顾明朝低笑：“有功夫就快说，我懒得跟你说这些没用的。”
对方诡异的沉静了一秒，然后又道：“我要钱。”
“十万银元，我把你的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对方狮子大开口，开口就要十万。
顾明朝差点要气笑了：“你倒是比之前那些个割地赔款条约要的还要多啊，这么会要钱，不如你去外交部谋个职，肯定比你现在这小偷小摸的模样要能看多了。”
“顾小姐太看得起我了，外交部官员我这辈子是想不到了，不过在顾小姐身上谋点利益还是可以做到的，顾小姐，你说是不是？”
顾明朝冷淡的回答：“十万我没有，你要是愿意，尽管出去说吧，看有没有人会信你。”
“那就五万，不可能再少了。”那人居然也很是痛快的砍了一半。
顾明朝有些惊奇，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缺钱吗？
“明天下午四点，秋怡广场右面的那一排雕像那里，从左往右数第二个雕像那里见面。”言罢也不待顾明朝问更多，或者是她拒绝，匆匆的就结束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