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霍知道她肯定是去找白画师，也想跟着去，但被楚愈给叫住了。
让他坐下。
又让婢女重新给他上好茶后，楚愈将还未剥完的花生扔回盘子里，拍拍手，又抖抖衣摆，方才开口，“能告诉本王，你为什么想娶瑶瑶吗？”
胡霍朝外看去，楚瑶已经走得不见影了。就算去追，恐怕也追不回来。
算了。
不去追了。
还是先让定南王应下这本亲事要紧。
做下决定，胡霍干脆的收回目光，收腹挺胸，准备作答，楚愈就又抢先一步说道：“本王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我们武平侯府都是大老粗，除了打打杀杀，做做私盐生意，别的什么都不会了。这些年虽有定南王府作靠，但在暗地里，没少遭人唾骂。我们全府上下加起来，都没有会骂架的，所以……”
“所以，你想娶瑶瑶去给你们骂架。”楚愈说。
胡霍犹豫片刻，点头。
“瑶瑶的嘴皮子的确厉害。”楚愈说道，“但你也听到了，她不愿意嫁给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王……”
楚愈抬手制止住他，“你们武平侯府的爵位，是拿了过半的财产向本王买的。如果本王当年拿了你们的钱，却不给你们爵位，你们会如何？”
胡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得懵了。
许久，他说：“不可能。”
楚愈看着他问：“为什么不可能呢？”
胡霍干巴巴的说：“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楚愈笑了，“如果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胡家早就没了。”
胡霍：……
楚愈接过李照仪递来的茶，喝过两口后，追思道：“当年本王刚刚崛起，根苦尚且薄弱，你胡家又知趣，方才捡回这么个爵位。放在今日，这京城是不会有武平侯府存在的。”
胡霍：……
他有点坐立难安怎么办？
谁来救救他？
“王爷的意思是，定南王府需要武平侯府，武平侯府也需要定南王府，所以才有今日的两相交好。”李照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接着往下说，“你想娶瑶瑶，因为武平侯府需要瑶瑶。可瑶瑶不想嫁给你，因为嫁给你就要割舍下她最喜欢的东西，所以这就不是两相交好，而是彼此结怨，明白吗？”
不太明白。
胡霍说：“我会对她很好的。”
李照仪嗑瓜子的动作顿住，颇是诧异的看向了他。
确实是个老实孩子，但也固执。
李照仪正琢磨着要怎么捏碎他的固执，连翘俯身附在她的耳边低言了几句。李照仪听完，看着胡霍的眼中，诧异之色又甚了几分。
是她看走了眼了。
能日日流连勾栏院的，从哪方面说，都不会是个老实孩子。
又嗑了两颗瓜子，李照仪神色淡然道：“你想娶瑶瑶，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王妃，您说。”
还算有礼貌。
李照仪扔了瓜子，“你这一生，只能娶瑶瑶一人，不准再迎妃纳妾，也不准再沾花惹草，更不准再流连青楼勾栏，你能做到吗？”
胡霍震惊的看向李照仪，“王妃，我……”
李照仪迎视着他的双眼，“你能做到吗？”
“我……”胡霍避开她的视线，半晌才说，“我们武平侯府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子嗣，我肯定是要开枝散叶的，楚妹妹她……”
“也就是说你做不到。”李照仪打断了他的话，“你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去要求别人？”
这怎么能一样？
胡霍脱口道：“王爷也纳了很多妾室。”
李照仪嘴角微勾，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的对，看来这件事，还得交给王爷自个处置。”
楚愈嘴角下沉，静看着胡霍不说话。
“王爷饶命，”胡霍脸色雪白的跪到地上，双手撑地，“阿霍并无意冒犯王爷，还请王爷宽恕。”
楚愈搁下茶碗，“起来吧。”
胡霍不敢起。
楚愈道：“你想娶瑶瑶，本王不拦你。但前提是，瑶瑶得愿意。至于本王纳妾之事，你回去问问你的祖父，看他敢不敢跟本王比肩。”
“父亲英武，世间难寻，武平侯岂能跟王爷攀比？”关键时刻，楚君酌大步进来，揖手见过礼后，他一脚踢向胡霍，“早跟说过，说话的时候多动动你那狗脑子，你就是不听。”
“老大，我……”
“行了，赶紧给老子滚。”
胡霍飞快的抬头看一眼楚愈后，麻利的爬起来，滚走了。
李照仪看一眼他的背影，又回头看向楚君酌。
楚君酌被看的很不自在的坐到了楚愈的左手下，岔开话题道：“母亲的铺面找得怎么样了？”
“是你把瑶瑶介绍给胡霍的？”李照仪不答反问。
楚君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照仪。
以前的李照仪软弱，常年以泪洗面，楚君酌怕。
现在的李照仪强势，还是那种不讲一点道理的强势，楚君酌更怕。
“没有。”楚君酌坚决否认道，“我只是想让妹妹多认识几个人，借此开开世面，别再被吴长时那样的杂碎欺骗而已。”
“你是哥哥，为妹妹打算是好的，”李照仪说，“不过，在为妹妹们打算之时，也不能忘了自己。你今年已经……”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母亲，我们下次再聊。”
“站住！”李照仪叫住他，“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十来个姿容秀美、才情绝艳的小姐，画像晚些时候会送到上阳院，你好好挑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是哥哥，你不成亲，你的妹妹们也无法相看人家。”
楚君酌辩驳的话才溜到嘴边，李照仪便又说了，“现下局势动荡，将来如何，谁也无法预判。定南王府虽家大业大，但以你几个妹妹的败家程度，养个一时半刻倒没什么，要是一直养着……”
“儿子知道了。”楚君酌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李照仪看着他的背影，继续嗑起了瓜子。
打蛇打七寸。
楚君酌的七寸是什么？
李照仪嘴角微微弯起：其实这里的生活，也挺不错。
除了……
李照仪斜睨向楚愈。
楚愈垮着脸：“夫人，你不能每次别人说什么……”
咳咳。
连翘轻咳两声，亲自领着一众下人退到了屋外。
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小情趣，还是少听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