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言也看着他划拉开的那条水痕，“殿下可否告诉我，当初为何会误以为瑶瑶是刺客？”
“她与人在太子府外鬼鬼祟祟的流连两日，下人向我禀报时，我误以为她是被奸人利用。”齐无疾喝了口茶，“那两日早朝，我有意定南王问寻此事，却都被定南王以有事打发。因吴状元的事，我和定南王意见相左，想来他的有事，不过是有意为之，或者说，楚小姐的鬼祟都是他安排的。我也是有情绪的人，恼恨之下，便以刺客为由，想告诉定南王，我也不是软柿子，谁知事情却越闹越大了。”
“听说，当初若不是一个宁姓书生舍命相救，瑶瑶那次便会损命。”唐锦言看向他受伤的胸口处，“还听说，那位宁姓书生受伤的位置，跟殿下一模一样。”
“是吗？”齐无疾笑，“那可真是凑巧。”
“谁说不是呢。”唐锦言起身，“殿下伤重，锦言便不多打扰了。”
“也好。”齐无疾适时的流露出疲惫之色后，扶着长风的手，将她送到青云院门口，“言妹妹近来似乎和定南王府走得很近？”
“殿下想说什么？”唐锦言问。
齐无疾说：“没什么，言妹妹开心就好。”
唐锦言屈膝一礼，转身走了。
齐无疾目送着她走得不见影后，方才扶着长风的手转身回屋。躺回床上，他吩咐长风：“去叫苏启民请过来，我有事交待他去办。”
……
走出太子府。
唐锦言回身看着太子府的匾额，看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从怀中拿出块巴掌大的木牌，递给身边的婢女，示意她交给门房的小厮。
看着小厮拿着木牌匆匆去往内宅，唐锦言勾一勾嘴角，转身坐马上走了。
木牌是襄成郡举人宁文柏的考牌。
而宁文柏，就是那个所谓舍命救了楚瑶的宁公子，真正的襄成郡举人宁公子。
在被翰林院侍讲廖政吉取消春闱考核资格后，他的确对齐无疾怀恨在心，也的确在筹谋报复。不过，他还在蛰伏之中，从未行动过，直到她找到他。
马车离太子府不久，芙蓉几个便追了过来。
爬上马车，看到唐锦言没事，几人齐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七嘴八舌的问开了。
唐锦言耐着性子，一一的答复着。
直到回到太师府，直到看到凝香院前等候着的唐锦年，众人方才止住话头，规矩的退回了唐锦言的身后。
“五妹，你可算回来了。”唐锦年迎上来，“快走吧，祖父、祖母都等你好久了。”
“五妹，听说你又遇到行刺的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呀？”唐锦年围着她转了两圈，见她完好无缺，夸张的拍着胸口连说了几个‘太好了’后，凑到她跟前，嬉皮笑脸的说道，“五妹，我听说你遇刺的时候，是跟定南王府那个寄人篱下的堂小姐在一块儿的。你以后呀，最好离她远些。上次我到麒麟院找大哥，恰巧碰到她，结果好好的走着路，就莫名跌倒，还把骨头都跌断了，现在都还痛呢。”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是巧合了。而且我都听人说了，那个堂小姐就是个扫把星，早前时候，她碰什么什么就散架，无根无由散架那种……”
唐锦言安静的听着他罗里吧嗦的说完后，才问道：“你这些都是听谁的？”
“听谁说的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以后离那位扫把星堂小姐远些就对了。”唐锦年说。
唐锦言淡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绯语。”
“这才不是流言绯语呢，五妹不信，他日见到那位扫把星小姐的时候，一问就知了。”唐锦年嘀咕。
唐锦言瞥他一眼，“那你说说，既不是流言绯语，你是听谁说的？”
“自然是……哎呀，五妹，你就别套我话了。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四哥，难不成还会害你不成？”
……
出云院。
将所有人都遣出去，屋中只剩下一家三口时，李照仪的脸沉下来，目光也寒可彻骨。
她看着床上的楚瑶，问：“这是第几次了？”
楚愈默然道：“第三次了。”
“不能再心慈手软了。”李照仪说。
楚愈‘嗯’一声，认可了她的话。
“假扮瑶瑶的是谁的人，查到什么线索没有？”李照仪收回目光，偏头看着楚愈。
她眼里的光是冷的，作为相处了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楚愈知道，这是她动怒的表现。
拎起茶壶，倾身给她添好茶后，楚愈如实的说：“是贵妃。”
李照仪挑眉。
“煜王主动找我坦诚的。”楚愈抿了口茶，“贵妃恨娴妃害煜王痛失太子宝座，但她更恨我在煜王出事后，就立即放弃他。所以身边有人鼓动，且承诺万无一失，便忍不住动了歪心思。”
“万无一失？”李照仪嘲弄，“当初她轻信娴妃的时候，娴妃难道没有给她承诺过万无一失？”
“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足为奇。”楚愈嗓音愈发的温和。
“听阿酌说，假楚瑶死于化尸粉，而化尸粉是南疆的秘术。这个贵妃，是南疆人？”李照仪问。
楚愈摇头，“贵妃是离石郡郡守赵成秀的嫡长女，选秀进宫后，凭着过人的容貌得了皇上的青睐，而后就靠着这份荣宠坐上了贵妃的宝座。”
“正四品的郡守嫡女，放在京城之外，身份也是尊荣的。但放在京城，特别是满是贵女的后宫，她所能占的便宜微乎其微。她所有的倚仗都是皇上。可那位胡姬一来就夺了皇上眼球，这是让她极为恐惧的一件事。娴妃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算计成功的。”
“此翻挑唆她的，是她宫中的一名宫女，这名宫女刚进宫不到三个月。事情败露后，她便投井自杀了。”
三个月前进宫的。
李照仪叩手轻敲着茶几。
有人利用贵妃在对付定南王府。
至于是谁，定南王府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一一排查，没有三五个月都是排查不出来的。好在，事情也并不着急，可以慢慢查。
李照仪斜睨瞅了眼楚愈，“南疆人都混到宫里去了，这南齐……”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
因为老夫老妻，有些话，是不用说的。
楚愈说：“就算没有南疆人的出现，南齐也撑不了多久了。”
皇帝不作为，朝堂一分为五，各自为政。
能久才怪呢。
所以……
两人同时看向了唐锦言留下的钱匣子。
楚愈说：“瑶瑶不愿王府的人再做坏事，但王府要周转，却需要大笔的资金。这笔钱，就当是她孝敬我们的吧。”
李照仪说：“你的主意甚好，我附议。”
两人同时起身，楚愈叫来莫离，莫离搬着钱匣子，三人出屋，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下人，离开了出云院。
屋中，空无一人。
独楚瑶寂寞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