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阁中,下午青霜带回来的五十个婢女,都被遣走了。
留下的,都是经常在屋中伺候的。
进了出云阁,白轻负推开田一几个,让他们在门口候着后,他自个进了里屋。
里屋只有青霜和白露两人在。
纱帐又已经放下来了。
青霜和白露屈膝见完礼,便一左一右站在纱帐前。
“掀开。”白轻负说。
青霜看向白露。
白露屈膝道:“白公子,我们小姐……”
“我说掀开。”白轻负紧盯着纱帐后的楚瑶,冷声命令。久不见白露行动,他偏头,目光冰冰冷冷的。
白露想要解释,白轻负道:“你是想和我耗在这里吗?”
白露犹疑片刻,同青霜一起将纱帐掀了起来。
白轻负取得胜利,咧嘴一笑,得意的越过两人坐到床榻边,握着楚瑶的手贴在脸上,刚刚还在笑的人,突然就红了眼圈,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本跟上前要劝阻的白露此,劝阻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小姐没事的。”青霜惊于白轻负说哭就哭的本事,软声安慰道,“断骨都已经接上了,好好将养三五个月就好了。至于内伤,下午时候,武平侯府的小郡王送了好几株百年的人参和灵芝过来,慢慢补着,总能补好的。”
白轻负泪眼朦胧的回头看着两人,“是哪个王八羔子要杀瑶瑶?”
白露说:“行刺的都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你们定南王府真垃圾。”白轻负回头看着人事不省的楚瑶,眼泪掉得更凶了,“我可怜的瑶瑶,你被人伤成这样,他们却连凶手都找不到。”
青霜辩解说:“虽然行刺的凶手找不到,但王妃已经让世子将几个嫌疑最大的人抄家了,也算是替小姐报过仇了。”
“最大的嫌疑人是谁?”白轻负问,“怎么抄家的?”
青霜如实的说了。
白轻负听完,便没有再说凶手的事,而是继续哭着,一声一声的叫着瑶瑶。
场面过于悲痛,以至白露都忍不住伸手探了探楚瑶的鼻息,确定她还活着,才稍稍松了口气。
“瑶瑶为什么还不醒来?”白轻负哭了近半个时辰后,眼红如兔子的回头,质问白露和青霜两人。
“太医说,小姐受伤太重,要昏迷上一两日才会醒来。”白露赶紧解释。眼见白轻负又要哭,白露又道,“白公子,时辰不早了,你这样一直哭着也影响小姐歇息,不若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着吧。”
“不要,我要陪着瑶瑶。”白轻负握紧楚瑶的手。
“可你这样哭着会影响小姐的。”青霜说。
白轻负赶紧抹去眼泪,抽抽搭搭道:“那我不哭了。”
青霜:……
白露拉了一把她,两人退远些后,她吩咐青霜,“你且去问问田一他们,白公子晚上有没有吃饭。若没有吃饭,便让人送些清淡的膳食过来。”
青霜说:“真要让他一直守在这里呀?”
白露看一眼虽然不哭了,但却偏执的盯着楚瑶连眼都不眨的白轻负,心软道:“左右晚上也没有旁人在,他想守就守着吧。”
青霜说了句‘他对小姐倒是在意的紧’后,便出去了。
白轻负确实还没有吃晚饭。
青霜让田一将膳食送来后,她又转手交给白露了。白露端着膳食到床前,柔声道:“白公子哭了这么久,也饿了吧。不若先吃些东西,攒足了力气,也好陪小姐久一些。”
白轻负看看她端着膳食,又看看楚瑶,最后他就着白露端着的托盘,一手握着楚瑶的手,一手拿着勺子,就这样吃了起来。
他没有吃菜,囫囵着将一碗清粥吃完,便放下勺子,又回头盯着楚瑶去了。
……
夜色渐深,时辰也越来越晚。
转眼间,子时便过去了。
在外跑了一日的青霜押不住困意的坐到角落的椅子中,边看着楚瑶和白轻负,边打着瞌睡。
白露不是特别困,拿了针线过来,边做着锦帕边守着。
子时过。
忽有乌云飘来,遮盖住本就不明的月色,天地间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万籁俱寂中,青霜和白露忽然不约而同的歪头睡了过去。
床榻上,一直握着楚瑶手的白轻负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清亮,亮如繁星。
他松开楚瑶的手,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后,又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瑶瑶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而后。
无数光点如星子般自屋外汇聚而来。
那些光点在白轻负身前飘浮活跃着,初始只有一粒米大,渐渐变成了黄豆大,再然后是花生,拳头……两盏茶后,变成了脸盆大。
白轻负看着那些光点,低喃道:“虽是富贵繁华地,却也是乌烟瘴气的污浊地,诺大一个定南王府,竟只有这么点生命源。”
低喃结束,他伸手一引,那些光点便如丝线般,踊跃着钻进了楚瑶的身体。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足足用了七刻钟,所有的光点才全进了楚瑶的身体。而随着光源的涌进,楚瑶的伤势以及气色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又四刻钟后,白轻负看着白里透着健康红的楚瑶,颇是满意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一夜就好了,难免惊世骇俗。便留点小伤,容你自个再休养两日好了。”
正待挥手撤下迷障,忽有轻不可闻的、熟悉的破空声传来。
白轻负立即起身奔至窗前,便见唐云休满身是血的倒在了屋檐下。心下一沉,他快速出门,将他扶起,手也顺势搭住他的脉博:“毒发了!你的药呢?”
“扶我进去!”唐云休强忍着七经八脉如针扎刀刮一样的痛,撑着白轻负的胳膊站起来,踉跄着往屋中走。
白轻负忍着满腔的疑问,扶他进屋,正要问话,便见他直扑床上的楚瑶。伸手尚要阻止,他已经饿狼捕羊般,掀了楚瑶的被子,将她往怀中一抱后,晕了过去。
白轻负嘴角抽了抽,慢步走到床前,拉过被子要给他们盖上时,看到原本神色狰狞扭曲,面色青紫渐黑的唐云休,以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平静下来……
心中起疑,他再伸手搭上他的脉搏,感受着他渐稳的脉象,眉梢微拧后,以灵力化线,钻进他的身体。
灵力似有生命的蛇,沿着他的七经八脉游走。
而灵力的主人白轻负,如眼所见,看着他体内的五毒,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着,一点一点向后退着,震骇之下,猛然看向了楚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