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我们分手吧。”
听到交往七年的男友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欣的脑中一片空白。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气宇轩扬,身姿挺拔,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深色的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见他任何表情。
即便此刻毫无预兆的提分手,宋哲宇依旧语气温和,态度彬彬有礼,整个人看起来从容不迫。
“为什么?”阮欣难以置信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调整了半天情绪,才艰难开口。
“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不是。”宋哲宇摇了摇头,语气不温不火,“你年轻漂亮,乖巧顾家,会照顾人,也从不惹是生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欣打断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分?”
对上女人苍白的脸,宋哲宇罕见的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
“你可能不知道,一月前,婉箐从国外回来了。”
婉箐。
听到这个名字,阮欣心里蓦的一惊。
双金影后,内娱红到发紫的一线大咖,出道即巅峰,情商极高,人气爆火,行走娱乐圈近十年,没有被扒出过任何黑料。
但只有阮欣知道,她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双面人。
七年前,宋哲宇遭遇事业滑铁卢、人气大跌。
与他秘密订婚的婉箐得知消息后,非但没有站出来力挺为他发声,反而迅速撇清关系赶往国外,一去就是三年,置深陷泥沼的未婚夫于不顾。
当时,是暗恋了宋哲宇很久的她,费了很大的力气,花了无数心血,才鼓励现他重拾信心,东山再起,成就了如今的名誉和地位。
七年相依为命的珍贵时光,难道在男友心里,都抵不过一个抛弃了他的婉箐?
阮欣攥紧了拳头,感觉一瞬间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婉箐回来又怎么样?怎么?跟我分手,是因为你心里还放不下?”
“是。”对面男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他这反应,阮欣心瞬间凉了一半。
宋哲宇从不说谎。
阮欣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对面人先抬手取下了墨镜。
他眼帘微垂,说起婉箐的时候,一向平和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露出了平时连她都少见的温柔姿态。
“我忘不了她,欣欣,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初恋。”
“那又怎样?!”
阮欣又急又委屈,急促的向前走了两步,痛心疾首望着他。
“你忘了当初她抛下你的时候了?拜托你清醒一点,睁开眼看清楚,这七年里,不离不弃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她呀!”
“我知道,欣欣,这些我都知道。”
宋哲宇看着面前人单薄的身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但想起婉箐回国后哭着跟他说的那些话,心底的那一点动摇立刻就消失了。
“婉箐她当年并没有抛下我,她离开是因为一场严重的舞台事故,彩排时体育场顶棚的钢架断裂,砸到了脊椎……”
“呵……”
宋哲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欣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仰起脸,语带嘲讽。
“这些都是婉箐跟你说的?”
“是,但我调查过了,事实的确是这样。”
宋哲宇眼神黯淡,说话的语气里却是藏不住的懊悔与心疼。
“你知道吗?一想到这些年我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正躺在在病床上,一度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我却因为赌气一直不闻不问……”
“哲宇!”
看不得他为婉箐露出这副表情,阮欣走过去牵起他的手,试图说服自己的爱人。
“你知道的,我跟她是大学同学,婉箐这个人我很了解,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想起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阮欣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她惯会搞这一套,装乖、扮可怜、演戏,然后把像你这样的爱慕者们耍的团团转,以践踏别人的真心,搅乱别人的人生为乐……”
“其实她这种人,除了自己谁也不爱,自私又无耻,根本不配和你在一起!”
“阮欣!”
听她这样说,宋哲宇“唰”的一下抽出了被她抓在掌心的手,语气严厉的呵斥。
“我知道你对她一直都有偏见,可你以前从不会当我的面说这样的话。”
言罢,他面带寒意的看着阮欣,目露失望,“你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什么叫尖酸刻薄?我说的都是事实!”
阮欣被他眼底的冷意刺的红了眼眶,一时气愤,便口不择言。
“在一起这么久时间,我的付出和心意你视而不见,婉箐只是刚刚回国,你就迫不及待的要甩了我吗?!你就这么贱?非要上赶着去给那个坏女人当备胎?”
“阮欣!”
宋哲宇也被她的话激出了脾气,一向成熟稳重的假面破裂,站在天台上失态的和她对吼。
“谁说我是备胎?一年前我和就她就在一起了,婉箐昨天刚答应我的求婚!未来我会成为唯一一个,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
“宋哲宇!”
阮欣强忍眼泪,抖着嗓子问他。
“所以说,你脚踏两条船一年多了,现如今正主回来,我这个替代品就要识相点赶紧滚蛋,是吗?”
“欣欣……”
因为理亏,宋哲宇的声音一下弱了下去。
阮欣在事业低谷期陪伴他,照顾他,就像是一位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
因为自己想要竭力维持的脸面,他说不出分手,所以才躲着她冷落她一年多,想让这个女人知难而退。
可替代品终究不是他想要的。
想到心上人婉箐这些年的遭遇,宋哲宇最终还是望着面前的女友,语气冷漠的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欣欣,她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再辜负她。”
说完这句话,宋哲宇戴上墨镜夺门而去。
阮欣愣愣的被扔在医院天台上,望着紧闭的门,一时间无数咽不下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抱着膝盖,坐在了天台边缘的水泥石阶上,满脑子都是宋哲宇离开时甩下的那句话。
不能辜负她。
所以,就可以辜负我是吗?
这不公平!
她呆坐了不知多久,天台的门传来“吱呀”一声。
“哲宇……”
以为是 男友回心转意,阮欣有些激动站了起来,泪眼朦胧的望向前方。
一双镶满碎钻的高跟鞋映入眼帘,浅棕色的狐裘裹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她面带嘲讽的看了一眼形容狼狈的阮欣,抬脚走上了天台。
看着对面那张和自己有八分相像的面容,阮欣如遭雷击。
女人走到她面前,踩着高跟鞋,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猩红的唇轻启,吐出一句不怀好意的话。
“好久不见呀,阮欣。”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你这个表里不一的骗子!”
阮欣咬牙切齿的回应,一双眼死死瞪着她。
“表里不一?呵……”
婉箐扬起头夸张的笑出了声,继而神色得意的回望她。
“表里不一又怎么样呢?连朝夕相处的人都不相信你,出去说说看,看谁会把这话当真,嗯?”
“你说谎骗宋哲宇,就是为了把他抢走好打击我吗?”
想到男友冷漠的表情,阮欣握紧了拳头,指尖几乎刺破掌心的嫩肉。
“你究竟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浪费这么多年时间,处心积虑来毁掉我的人生?”
“仇恨?我和你之间没有仇恨。”
婉箐的表情高深莫测,笑着接了一句,“你我之间只是天生的敌对关系而已。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
“毁掉你这个事实,会令我很开心吧。”
说完,她迎着对方愤怒的眼神,嘴角弧度扬的更高,俯身在阮欣耳边问了一句。
“没记错的话,你弟弟在重症监护302室吧?”
阮欣闻言身形一颤,厉声呵道,“你怎么知道!”
婉箐捂着唇笑的花枝乱颤,对方惶恐又担忧的表情,让她愉悦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享受够了这难得的美妙滋味,她才轻声回答阮欣的问题。
“怎么知道?可能是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急救室的红灯亮了吧。”
听她这样说,阮欣心里一沉,脚步仓促的冲下了楼。
到了病房,阮尉的床头一片凌乱,她被宋哲宇匆匆叫走时落下的手机还扔在床头柜上。
护士把阮欣领去急救室门外的时候,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心脏移植手术,本身风险就很大。
阮尉刚做完手术时候状态还不错,可她没想到,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竟然又出现了排斥反应。
从坐到等候区开始,阮欣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这不是好兆头。
手术历时15个小时,等在外面的阮欣一直没吃东西,心里饿的发慌,口干舌燥的,可她不敢走。
生怕自己去买个面包的功夫,弟弟就没了。
在这段无人问津的煎熬时间里,有一瞬间,阮欣觉得自己的人生晦暗无光。
等了不知多久,手术室的灯变绿了。
她赶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几个医生推门出来,为首的摘下了戴在脸上的医用口罩。
“医生……”阮欣站得太猛,眼前一片漆黑。
她本能的抓住了主治医生的防护服,紧张的问,“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她这话出口,周围医护人员一片沉默。
阮欣更慌了,她努力眨了眨眼,等那股子恍惚的劲儿过去,瞳孔终于倒映出医生面带歉意的面容。
“对不起,排斥反应太剧烈,我们已经尽力了……”
阮欣呆愣在原地,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噩耗像一柄巨锤,毫不留情的砸在她脆弱的心上。
把预想的一切未来,都砸的稀巴烂。
——
凌晨三点的时候,阮欣看着弟弟的尸体被推进太平间。
这期间,她一遍遍拨着男友的电话,那边始终显示无人接听。
拨到第4还是第5遍的时候,宋哲宇干脆关机了。
独自一人走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阮欣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的耳边还不停回响起医生那噩梦一样的声音。
凌晨1时23分,病人心力衰竭,抢救无效死亡。
抢救无效死亡。
死亡……
阮尉今年才刚满18岁。
还没安安生生的坐在高中教室里上一天课,就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惘为长姐,虚度光阴这么多年,却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留不住。
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那些咽到肚子里说不出的苦,那种因生活所迫强颜欢笑的卑微和屈辱,在弟弟冰冷毫无生气的躯体前。
都成了笑话。
自己这一辈子,穷困潦倒,寂寂无名,得见天光之际却黄粱梦醒。
转眼间,就已是挚爱成仇,亲人离散。
这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也弃她而去,她甚至连弟弟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阮欣跌跌撞撞的沿着台阶走上天台,裹紧衣裳,伸手理了理鬓角被吹乱的碎发,神情恍惚地走向护栏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