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峥听了她的话,脸上笑容不变。
“怎么会这么想?这是我给你挑的本子。”
阮欣捏着剧本边角的手指更用力了,指尖微微泛白。
“没有,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这个剧本的演员是从公司里内定吗?”阮欣犹豫半晌终于打开了首页。
“部分演员从公司里选,但是大多数还是通过海选和合作的方式来定。”
“会有其他公司的演员来呀?”阮欣大致扫了一眼第一页的剧情简介。
[晋帝纪事]是一部正剧。架空历史的宫廷权谋类。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余峥点了一下头,算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给你暂定的角色是一对姐妹花中的姐姐。”
余峥伸手指的是第2页的角色表。
阮欣定睛一看。
锦容,锦言。
前者是姐姐后者是妹妹,这一对双生姐妹花,原是官宦世家的嫡小姐,因家道中落流落风尘。
却不曾想偶遇了微服下江南,负责调查朝廷官员私铸铜钱案的太子。
姐姐锦容才貌双全,知书达理,入了太子的眼。
妹妹锦言初见太子,惊为天人,芳心暗许。
却不曾想,太子无意将姐妹两人都收入后宫,为她们赎身后,只带了姐姐锦容回到东宫。
而妹妹则被寄养在宫外一处置办的闲宅中。
昔日同根相生,相依为命的姐妹花。
此时一个飞上枝头,有望竞逐后宫之主,天下之母。
另一个却相隔宫墙,虽衣食无忧,却连得见天颜的机会都没有。
姐姐在东宫谋得圣宠,偶尔出游一次,锦衣玉服,金钗满头,太子亲卫相送,妹妹心中失衡,久而久之,心生怨怼,心中逐渐冒起了想将姐姐取而代之的念头。
于是趁姐姐出门探望之机,买通贼人,绑架姐姐,偷梁换柱,妄图取而代之。
而被绑架的姐姐辗转多地,几经波折,命在旦夕,终于还是回了皇宫。
妹妹身份被揭穿,姐妹反目,血亲成仇,鹬蚌相争,最后双双被太子厌弃,落得一死一盲的下场。
总而言之。
相比于姐姐这个角色,妹妹锦言其实才是姐妹花中戏份较多的那一个。
余峥见她也看的差不多了,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句。
“本来想给你一个妹妹的角色,人物前后性格反差大,更能展现演技,但可惜这个角色被其他公司暂定了。”
“没关系。”阮欣摇头,“有角色就已经很好了,况且姐姐这个角色对演技的要求要更高,最后也有黑化的一面,好好演的话,应该也是不错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余峥笑着点了点头,“出去吧,先去把剧本的基本内容吃透,揣摩一下角色形象怎么展现。”
“这部剧暂定的开拍时间是什么时候呀?”阮欣拿起剧本站了起来,临走前问了一句。
余峥头也不抬的回答,“很快,等女主角的演员敲定了,一个星期之内,你应该就要进组。”
阮欣没曾想时间居然这么紧。
转身带上了门,她抱着剧本,回了公司给自己留的间休室。
抱着剧本看了几眼,阮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她拿着手机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翻到了秦俞的号码。
指尖在那串数字上停顿了很久。
她手一抬把电话拨了过去。
这是她第1次在工作时间给秦俞主动打电话。
听筒里嘟嘟响了几声。
远在数里之外的秦家老宅里,秦言嘴角噙着笑,一双阴冷的眸子如蛰伏在暗处的蛇。
他悠然开口,嘶哑的尾音却暴露了他语气里的敌意。
“听说哥最近迷上了一个新签约的小艺人,不仅给人力给资源,还把人带回了自己在城南独居的别墅呢。”
秦家的家宴并没有想象中盛大。
除了父亲和后妈。
还坐在桌上的,也就只有秦家这两个儿子了。
秦俞目光坦然的扫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别操我的心。”
秦臻在主座上,闻言轻轻放下了手上的叉子。
非但没有责怪秦俞,反而开口便教训起秦言来。
“你是弟弟,在餐桌上谈论什么你哥的私事!”
秦俞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接话。
只是看秦言那一眼,满是嘲讽,就像在看一只在马戏团表演的猴子。
秦言一股郁气的胸头一滞,强忍着压了下来,望见父亲略带警告的眼神,无比自然的开始装傻。
“我这哪是在扒大哥的私事。”掩去眼底的恶意,秦言重新装出一副爽朗的样子。
“我这不是担心大哥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吗。”
秦言说的话意有所指,“那女的虽然是个学生,可不过是第1次见,就爬上了大哥的床,还让大哥心甘情愿破例召她进组,打破了一贯的原则呢。”
秦言说着,像模像样地啧啧了两声。
“现在的小姑娘呀,可不比从前了,刚一毕业就这么有本事的,还真不多。”
他几句话把战火引到了秦俞头上。
原本端坐在主座上的秦臻听的皱起了眉头,转头望向自己沉默不语的大儿子,语气有些不善。
“还有这种事?”
“别听他瞎说。”秦俞伸手夹了个丸子放进盘子里,拿了叉子一把叉开。
自今天回家以来,第一次抬眼看向父亲。
“我看上的她,图个新鲜弄到身边呆几天,没什么问题吧?”
秦臻对上大儿子那双平静的眼,涌到喉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心里有数就好。”
“父亲……”秦言大概是没想到,秦臻对大哥已经纵容到了这种地步,忍不住开口还要再说。
却被父亲横过来的一个狠厉的眼神打断。
秦臻声音低沉,但作为世家之主的威严决不容置疑。
“把公司管好,没用的心给我少操。”
“哎呀,小言这孩子,就是多嘴。”
旁边的宋宛见势不对,忙抬手,从旁边的盘子里夹了一道菜放进丈夫的碗里。
温声软语地劝慰道,“小言这不也是关心哥哥,阿俞常年在外,又是咱们秦氏的长子,放着好好的公司不管,可能会给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女人,钻空子的机会。”
宋宛说着抬起头看了秦俞一眼,眉眼都笑盈盈的,看着温婉而单纯。
“你说你呀,和你父亲置气这么多年了,也该懂事了,回来在你弟手下学学经营公司,帮你父亲解忧也是好的呀,总比一直在外面没名没堂的混着强。”
秦俞盯着叉子上被开膛破肚的丸子,低垂着的眉眼,浸润着一团浓重的化不开的墨黑。
他盯着面前的饭菜突然轻笑了一声。
将手上的叉子放在了桌上。
宋宛因为秦言这几年,逐渐在秦氏公司总裁位置坐稳才生出来底气,在对上这个丈夫前妻留下的孩子时,忽然就消散了。
看着秦俞扫过来的目光,她心里一紧。
握着叉子的手颤了颤,识趣的闭上了嘴。
秦俞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神色各异的三人。
拿起旁边佣人端着的餐布,擦了擦指尖残留的污渍。
将那白色的丝巾扔回盘子里,他哂笑,语气不阴不阳的。
“我就是留一个别有用心的女人在我身边,又能怎样?”
他说着,像看一只窝在阴沟里,常见不见天日的老鼠那样盯着自己的继母。
“别说是留在身边,我就是娶这个女人为正妻,将她光明正大的迎进秦家的门,你有权利说一个不字吗?”
宋宛张了张口,“你,你说什么?”
见秦俞就用那种看下等人的眼光望着自己,她心中涌上一股愤恨,于是不管不顾地张口,“我是你母亲,你娶什么样的女人,当然由我和你父亲说了算!轮不着你做主!”
“闭上你的臭嘴。”秦俞罕见的说话带了脏字,他站起身拉开板凳,凳脚划过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秦臻脸色有些难看,低吼了一声。
“坐下。”
“不用了。”秦俞勾起嘴角,“不过是一个女人,也要被这对母子拿来做个文章,既然如此,那我不如直接娶了她。”
“瞎说什么。”秦臻呵斥,“那乔家小姐对你有意,我们两家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那又如何?”秦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转过头正视自己的父亲,目光沉沉。
“有利又怎样,无利又怎样?”他望着自己父亲鬓间的白发和额角的细纹,几乎脱口而出的气话堵在了嘴里。
父子之间有一瞬窒息的沉默。
秦俞在这当口又笑了一下,叹了口气。
“最坏不过我母亲的下场,被一个外面来的不三不四的女人害了性命。”
他说着,目光转向瑟缩在父亲身边的宋宛,和在他对面目光阴沉,正看着自己的秦言。
“连这样的女人都能当我秦家的主母,连往日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都能进秦氏集团当总裁。”
秦俞这声音不知是笑还是在哭,那话语深处蕴含的情绪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
“我最差,不过变成父亲这样。”
说完这一句,他伸手取过,放在桌子上已经息屏的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秦臻伸手摔了面前的酒杯。
宋宛的尖叫声和秦臻的怒斥混杂在一起,间或夹杂着一两句秦言的慰劝。
像一场,常在电视里出演的,深宅大院里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