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想了半夜。
她想到上一世弟弟日渐消瘦的身体。
想到那医疗费那庞大而惊人的天文数字。
想到宋哲宇为阮尉转了最好的医院。
却还是没能留住弟弟年轻的生命。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2~3年以后,她真的有能力带给阮尉和曾经宋哲宇给他一样的医疗救治水平和待遇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阮欣回到病房的沙发上窝着睡了一会儿。
单人间陪护的好处就是有一个窄小的沙发。
可以供照料病人的家属休息。
一觉过去10点多,王阿姨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姐弟二人。
阮尉揉着眼睛浑身酸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门外的王阿姨,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昨晚换了病房以后,忘了发微信跟她说了。
阮欣一脸歉意的跑过去开门。
“不好意思阿姨,昨天那个房间后来又住进来了个病人,实在是太吵了,我怕影响弟弟休息,临时换了个病房。”
阮欣歉意的接过王阿姨带来的保温桶放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她,“昨天换房子的时候太晚了,我给忘了,应该发个微信跟你说一下的。”
“哎呀,这有什么。”王阿姨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我早上来的时候进那病房,一看没找着你们俩,我就去前台问护士了,人小姑娘给我指了病房我就过来了,不当误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阮欣一开始是觉得王阿姨年龄比较大,医院这种地方曲里拐弯的,科室和病房又多,对于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不是很好找。
不过还好,王阿姨算是个头脑比较灵光的家政。
阮欣回到桌边打开保温桶,里面装着满满一盒煮的温热软烂的小米粥,上面放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阮欣把小米粥端过来,盛进小碗里,端去给了弟弟。
阮尉哇的惊叹了一声,阮欣笑眯眯的把勺子递给他,温声嘱咐道。
“慢点吃,小心烫,吃完再刷牙吧。”
阮尉点了点头。
一旁站着的王阿姨见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
伸手端过饭盒里盛的包子,递给了阮欣。
“来尝尝我的手艺,早上起了个大早蒸的呢。”
“真是辛苦你了,阿姨。”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的原因,阮欣此刻正饿的前胸贴后背。
阿姨蒸的包子香喷喷软呼呼,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动。
阮欣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了。
看着姐弟俩都吃完,阿姨满足的笑了笑,伸手拎过饭盒,到洗漱间简单冲了一下。
阮欣拿温水打湿了毛巾,进房间里给阮尉擦了擦脸和脖子。
把盆子端过来看你的弟弟洗了漱,阮欣才进去洗漱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
11点多的时候,一群医生推开门,呼啦啦的走了进来。
早晨会诊的时间到了。
阮尉的主治医生是个年龄挺大的男医生,走到他床边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问了一下症状,点头跟旁边的实习医生嘀嘀咕咕的说了句什么,就带着人走了。
阮欣看着一群白大褂离开的身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阮尉的症状已经开始出现,会不会加重,就要看后期的疗养和护理能不能跟上了。
省人民医院的确是个不错的公立医院。
可是这里的病人和患者太多,医生是稀缺资源。
那些医术卓绝,比较有经验的好医生尤其如此。
阮尉这种情况,如果一开始不找个经验丰富的医生盯着的话。
她怕一旦出问题来不及挽回。
医生诊疗完,阮欣就跟王阿姨替换了。
她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点东西,顺便把临走前阮尉跟她要的笔记本电脑和考试卷也一并拿上了。
拉了房间的窗帘躺在床上。
阮欣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并不是说她不困,只是对弟弟的担忧和对未来的迷茫,让她现在生不起一点睡意。
没记错的话,上一世阮尉从被确诊到病发中间大概有三四年的过渡期。
病发后他身体衰败的速度就很快了。
即便后来宋哲宇东山再起,拿了影帝以后代言不断,阮尉的治疗环境也顺势而升,用的都是进口的药,做手术时也从首都高价聘请了心脏方面的专家。
可最后仍然不敌病魔,撒手人寰。
阮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阮尉得到治疗的时间太晚了。
前期她没钱,阮尉只能住着最普通的医院,吃着最便宜的药。
哪怕宋哲宇那时候将自己的工资卡都给了她,用于支付弟弟的医药费。
但那时候那点钱对于阮尉病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前期没有做好治疗,手术一拖再拖。
导致后期即便医疗水平和医生的技术都跟上了,也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她不能让弟弟再重蹈覆辙。
现在是确诊之初,如果从今天开始,阮尉就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那后期说不定他的心脏病不会严重到那个程度。
有可能换心手术都不用做。
阮欣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刷的坐了起来。
伸手抓住放在桌上的手机,毫不犹豫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了,听筒里的男声大概是因为还没睡醒的缘故,听起来困倦而沙哑。
阮欣抿了抿唇,低声问了一句。
“秦导,你还没起来呀?”
“嗯。”秦俞淡淡的应了一声,慵懒的伸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头后捋了捋。
“有点宿醉,头疼就没起。”
“啊这样啊。”阮欣犹犹豫豫的关心了一句,“那,那要我给你叫碗醒酒汤送过去吗?”
“不用,我不喜欢喝那个东西。”秦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他又开口问道,“你弟弟怎么样了?醒了吗?”
“嗯,醒了,精神还算不错。”阮欣答道。
“奥~那就好。”秦俞拖长声音说了一句,“你似乎是……有事?”
阮欣抓着手机的指头紧了紧,用力攥着有一些发烫的液晶背板。
“我,我就是想问一下……”
阮欣结结巴巴的在电话那边吭哧了半天,秦俞的耐心却出奇的好。
“嗯,你说。”
阮欣一咬牙,索性闭着眼,问出了那句羞于启齿的话。
“你第一次给我的那份合同……”
“现在还做数吗?”
听从另一边的秦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被惊住,沉默了良久。
那时间长到阮欣开始紧张的时候。
听筒那边,终于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
秦俞低沉微哑的声音进入她的耳朵。
“嗯,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