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官锦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依然不能接受。
那个离别时还恋恋不舍、频频回头的老夫人，一边催促她快回，一边笑着说，“年底回不去的话，外祖母还可以来看你。”
她不能接受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疼爱她的外祖母了！
尽管是原主的外祖母，可她对老夫人的感情是真的。
空空见秦官锦虽没什么表情，但唇色惨白，一点都不似平日里漫不经心的她，知道她伤得不轻，只是倔强得不肯表现出虚弱。
十一见官锦拔腿就走，忙跟上，“王妃，你要去哪里？”
官锦的眉色很冷，淡淡道，“收尸。”
“……”十一愣住，随即追过去，“你认得去古水镇的路吗？”就这么走过去么？
秦官锦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只顾着大步往前走。
十一显然被这样的王妃吓到，忙示意空空帮忙拉住。
空空却只是任由秦官锦到处乱走。
胡乱走过一阵的官锦突然停下，她原地蹲下身子，将脸埋在双膝间，一动不动。
空空安静守在一旁，并不相劝。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让开！让开！闲杂人等！统统让开！”车夫嚣张地大喊。
周围人一看这霸主来了，纷纷往旁边躲去。
如此嚣张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恶名昭彰的阮亲王府的那位大小姐了，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却又其丑无比，被帝都的子民背地里暗骂她是‘丑鬼’。
几乎是一瞬间，街面两旁清得一干二净。
显然，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个阮大小姐的出场阵势。
可今日却有人不知好歹，不管车夫如何呐喊就是充耳不闻，一蹲一站，仿佛并未看到疾驰而来的马车似的。
车夫怒，竟然有人敢挡他们阮亲王府的车驾？简直不要命了！
“滚开！！”车夫咆哮。
但那二人就是一动不动。
十一大惊，“王妃，快让开！”
空空冷冷扫他一眼，“凭什么我们让？路是他家的吗？”
“……”十一无言以对。
他说得有理呀。
空空低头看官锦，这女人不想让，他们便不让，管它天王老子，他都会挺她到底！
十一见这师徒二人如此固执，没办法，只得冲到前面，企图拦住疾驰而来的马车，“停下！”
车夫大骂，“什么人？滚开！没看到是阮亲王府的车驾吗？”
“……”这嚣张的劲头就连好脾气的十一都想扁他了。
突见空空跃身而起，飞身上马，然后一掌拍在马头上，马匹受惊，扬蹄而起，空空拉动缰绳，愣是生生将马头掉转了方向，马蹄堪堪从十一面颊前擦过去，而十一的身后就是那沉溺在悲痛中的秦官锦。
两边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个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居然有如此的武功和臂力，让疾驰中的马车调转方向！
太帅了！
这是谁家的小孩？
如此优秀？
“喂喂，你是什么人？”车夫也是吃惊不小，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屁孩？看他衣着，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人群中，有个癞头手中拿着半块发了霉的馒头，正在旁若无人地啃着，突然间看到小男孩，他眯起眸子，是他？
虽然小男孩脸上青紫一片，可那眼神他却一辈子都忘不了！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会被夜殿下惩罚？
癞头眼中闪现怨毒的光，如今夜殿下为了找他悬赏黄金百两，一定是这小子犯了大错惹怒夜殿下！
真想亲眼看夜殿下斩了他！
癞头挤进人群中，想要伺机抓走空空。
那厢，空空压根不屑答车夫的话，直接动起手来，车夫显然也是个练家子，不甘示弱，“喂，小孩，是你主动动手的，别到时候可别赖我欺负你！”车夫显然不愿跟他打。
空空冷哼，“少废话！”他从未杀过人，今日便要拿他来练练手，为日后复仇做准备！
指尖银光一闪。
空空手中多出一柄匕首，直刺向车夫的咽喉。
车夫不悦，“小小年纪便如此心狠手辣，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马车在前行，两人已打得天翻地覆。
空空吃惊，一个小小的车夫居然如此难缠？
十一原本想制止这场闹剧，却发现二人已经打得天昏地暗、不分上下了。
一旁的癞头袖中藏着暗器，却始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很震惊地发现不过短短月余未见，这小子除了会跑，已经练就了一身了不得的功夫！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而此时，马车内的阮大小姐则把玩着手中的长鞭，看来今日遇到好玩的人了。
“空空，够了！”十一喊他。
空空却仿若未闻，继续打，他如果连一个车夫都收拾不了，还谈什么报仇？
十一见空空不理他，忙对秦官锦说，“王妃，空空只听你的，你快阻止他，他已经动刀了！”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知秦官锦也不理他，兀自将脸埋在膝间，这动作从方才到现在就没变过，好似外面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十一无奈，却又不能冲出去阻止空空，他要保护好王妃，她这般心神不宁可是寸步不能离，王妃若有个三长两短，王爷非灭了他不可！
空空迟迟没有动手倒真不是打不过杀不了，而是他与面前之人无怨无仇，实在下不去手。
耳边仿佛传来夜殿下的嘲笑，“小山，其实杀人跟杀鸡杀羊杀猪没什么区别，都是割开喉咙给它们放血。”夜殿下森冷的声音就贴在他耳边，他的呼吸令他浑身寒毛倒立。
自己的原名并不叫‘小山’，这个名字是夜殿下取的，因为他们是在山间遇见。
他恨‘小山’这个名字。
闻之便失控。
耳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山！”
谁？
谁在叫他？
不不，不可能有人能认得他！
一定是他的幻觉！
空空的眼睛红了，他迅速调整作战策略，打算速战速决！
车夫显然注意到空空的攻势越发凌厉狠毒，应对得也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