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崎雅衣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她捂着已经包扎好的手肘缓缓坐起身,便看到薄靳言坐在灯下看资料。
岛上夜间的气温寒凉,他只披了件西装外套,两腿长腿交叠在一起坐在灯下看得很认真。
暖灯下,那张完美的侧颜让黑崎雅衣一时看失了神。
薄靳言转头看她,淡淡道:“你醒了?”
想到醒来是他守着自己,黑崎雅衣内心暖意孜起,她含笑垂眸:“实在抱歉,是我让薄先生担心了。”
薄靳言把资料放在桌上,缓缓起身:“你不用道歉,毕竟你是为了推开我才会被毒蛇咬伤,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黑崎小姐今后若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黑崎雅衣怔了下,忽然道:“那个,毕竟我是自愿推开你,你不必对我感到愧疚的。”
薄靳言微微一笑:“我们中国人讲究有恩必报,如果不是黑崎小姐你,被蛇咬伤的就是我,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他说完,看了看外边的天:“天色不早了,你也歇息吧。”
看着薄靳言离开的身影,黑崎雅衣眼底流露出些许失望,他不是因为她救了他会感动,而是她救了他所以让他感到愧疚。
可她要的不是愧疚啊。
薄靳言回到自己的营帐,然却忽然看到营帐内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也正是他所熟悉的胡叔胡老四。
“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薄靳言有些诧异。
胡老四转过身来看着他,说:“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带你去见个人。”
夜里的青岚湾很是幽静,丛林里虫鸣喧嚣,没有任何灯火,只有工地少许的亮光在这夜幕中才显得不那么单调。
薄靳言跟在胡老四身后来到礁石滩边,借着身后工地的灯光,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人影。
胡老四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对他说:“过去吧。”
薄靳言看了看胡老四,便朝着那人影走去,似乎也有些好奇他的身份。
薄靳言来到他身后,正要开口,那人缓缓启齿:“你都……长这么大了。”
薄靳言突然愣住,对他来说这声音陌生却又熟悉,他紧绷着脸目光锁紧在他身上,而他也在这时转过了身。
拍在焦岩上的海浪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般汹涌,是震惊,是茫然,也是愤怒。
他震惊的是,他父亲没有死,茫然的是,这些年他父亲活着却没有告诉他,愤怒的是,十多年过去了,他现在才出现。
“小言,我知道你怪我,这些年是我让你受苦了。”薄文渊何尝不是愧疚,在孩子最需要父母的时候,他们没有能陪在他身边,还要让他一个人独自承担一切。
薄靳言眼眶泛酸,此刻的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等他恢复冷静后,反问:“所以您……这些年一直都在,您没有死?”
薄文渊点了头。
薄靳言后退一步,心里难受却还是强行好笑道:“您还活着的事情,胡叔一直都知道?”
他指向胡老四,薄文渊没有说话。
“你们都在骗我?”薄靳言看了他们一眼,怒斥道:“所以到头来是你们把我耍得团团转,四年前郑警长找到的那具尸体也不是您的,可我却一直以为您死了,胡叔也不告诉我,您也一直隐瞒我甚至没有找过我!”
“如果您现在没有让胡叔来找我,是不是就意味着你跟胡叔还要继续骗我?”
薄文渊似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对于他的愤怒与质问他毫无抱怨。
胡老四开了口:“老爷这些年没告诉你他还活着是不想牵连到你,他也是迫不得已。”
“可我早就已经被牵连了!”薄靳言情绪激动:“你们上一辈子的事情,万江海,连云霆,包括我父亲,你们的事情早就牵连我了。”
“小言,我很抱歉。”
薄靳言深吸了一口气,猩红了眼:“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用得着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担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不让我知道这一切,可我这些年一直再查一直再找个能让我接受的答案,到头来,就只是因为一个万江海。”
他不是不恨,他恨,恨万江海毁了他原本的家庭,害死了他父母,他才十岁,却要他背负薄家跟商会的命运,对他来说公平么?
薄文渊眼眸动了动,缓缓走到一旁:“我知道这些年来我有愧于你,让你承担这么多是我这个父亲的失责,当初我活下来后我有想过要回去找你。”
“那为什么您没回来?”薄靳言看向他,又问。
薄文渊轻叹了口气,脸色沉重:“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因为……我是害得你母亲失踪了。”
薄靳言怔着,走到他身旁:“失踪?可他们告诉我母亲跟您一样都死了。”
“在她出事的那天,我们是一起的。”薄文渊抬起头,眼神黯淡无光:“但后来你母亲的胞妹森田雪蔓来国内,你母亲说要去见她,我同意了。”
那年森田雪蔓来到中国,她是来找万江海的,同时森田雪蔓也知道,她的继父要对万江海动手,所以她是想要带走万江海。
原本他并不同意雪莉去,因为他害怕那是个陷阱。
虽然他知道雪莉是有个双胞胎妹妹跟着母亲去了日本生活,可她总归是森田禾的继女,又跟万江海结了婚,所以他担心这是圈套。
但那个时候雪莉向他保证不会有事的,因为她相信森田雪蔓不会害她,所以他才勉强答应了。
但也就在那天,偏偏就出事了。
万江海的住处发生了爆炸,一场大火很快蔓延了整座宅子,他得知消息后立即赶去现场,救援队也已经在现场将火扑灭。
在被烧毁的废墟当中,他没看到万江海的尸体,直到被抬出来的一具烧焦的女尸让他很是惊慌,她的样貌已经分辨不清了,可就因为她穿的外套就是雪莉身上的那件外套,让他整个人慌了神。
后来他没看到尸体手上有戒指,他才意识到那具尸体并不是雪莉的,而是森田雪蔓的。
可从那以后他联系雪莉,却再也里联系不到,四处打听,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此没有下落。
他不敢回薄家,因为他不知道如果儿子问起母亲的下落,他该要怎么回答。
在外面逃避了半个月,直到万江海的人找上他,他才知道万江海带着他的孩子从大火里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