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知道草民?”
见朱慈烺好像对自己很熟悉,陈经纶一时间忘了避讳,竟是抬起头看向了朱慈烺。
这其实是很失礼的一种行为,作为平民的陈经纶是不能直视朱慈烺的,如果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在这里恐怕要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好在朱慈烺在这一方面没有这么迂腐,并没有将陈经纶这一行为放心在心上,而是抬手示意他坐下,陈经纶随后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但也只敢谨慎的坐了半个屁股。
“本宫不仅知道你,还知道令尊陈振龙,万历二十一年令尊冒死从吕宋带回了甘薯和番麦的种子,为咱们大明添了两样新作物,可谓大功一件啊!”
陈家世代为海商,陈经纶的父亲陈振龙那一代虽说是考取了一个秀才的功名,但最后还是继承了家族的事业,跑起了海船。
后来在吕宋岛和西班牙人做生意的时候,陈振龙发现当地到处都种着甘薯,这种植物既能生吃又能熟吃而且不占良田容易种植,想到自己的家乡土地贫瘠,陈振龙便不顾西班牙人禁止带甘薯出境的的规定将种子塞进马的屁股冒险将种子带回了大明。
可惜这种作物的出现并未引起官府的重视,错过了推广种植的好时机,要不然大明的民变不会闹到颠覆社稷的地步,更不会让满清鞑子趁机钻了空子夺取了中原。
朱慈烺既是已经找到了陈振龙的后人,便绝对不会再让这个悲剧重演。
“甘薯和番麦这两种作物有可能缓解我大明各地的粮荒,本宫欲在各地推广种植拯救黎民于水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助本宫?”
陈经纶听到朱慈烺对他父亲的赞誉大为感动,现在听说太子要在全国推广这两种作物便更是高兴了。
陈振龙在世时一直就想将这两种作物推广开来,无奈陈家一介商贾,在官场并无人脉人微言轻,终是没能完成陈振龙这个心愿,如今太子亲自开口询问,陈经纶自是千肯万肯,这不仅是圆了他父亲的一个心愿,若是凭借此时搭上当今储君,何愁他陈家不能一飞冲天?
见陈经纶应承下来,朱慈烺满意的一笑接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本宫想要和你合伙开个商行你看如何?”
陈经纶听闻此话顿时呆若木鸡,太子做买卖?真是天下奇闻,商贾乃大明贱业,堂堂一国储君怎会涉及此道,难不成是想谋我陈家家产?
朱慈烺似乎是看出了陈经纶的疑虑,当下又是呵呵一笑。
“陈掌柜不要多想,本宫还看不上你那点家产,而且本宫还要给你二十万两银子,以你的名义开一家商行专营海贸,平日经营本宫不插手,所得利润五五分账如何?”
陈经纶的内心又是翻起一阵惊涛骇浪,他陈家经商多年至今也就十万不到的家业,太子一开口就给二十万,这是天大的的好事啊!
当下陈经纶便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的恩典草民怎敢拒绝,只是草民万万不敢窃得五成利润,殿下仅余一成维持商行运转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见陈经纶如此上道,朱慈烺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也不吃亏,扯着当朝太子的大旗以后在大明谁还敢找他陈经纶的麻烦,日后商行的生意上了轨道,一成的利润也足够他陈经纶消化了。
“只是......”
陈经纶谢恩后欲言又止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陈掌柜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殿下,目前福建广东两省的和弗朗机等夷人的海贸多要经福建总兵郑芝龙的同意,否则商船一出海便会无端被海盗劫持。”
陈经纶此话意在提醒朱慈烺,福建等地的海贸此时已经全被郑芝龙集团所垄断,在明面上他是大明的总兵,但在背地里却是一个海商巨寇。
朱慈烺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在朝廷上下已是半公开的秘密,朝廷就算想管也无力管,目前对于郑芝龙也只能拉拢。
就算以自己太子之尊,到了福建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如果郑芝龙阳奉阴违自己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自己这个太子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干海贸,所以对于这个麻烦也只能徐徐图之。
“郑芝龙那边,本宫会写一封亲笔信等你回福建时带给他,利润方面也可以给他一些但是不能太过分,等本宫忙过这几日会请示皇上召其进京,到时本宫和他详谈!”
吃了太子给的定心丸,陈经纶顿时宽了心,临走时还特意请朱慈烺为商行赐名,这个小要求朱慈烺当然要满足,当下名人取来桌案铺好宣纸,接过赵敬递过来的毛笔挥毫在宽大的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京泰商行。
虎贲军校场,一列列的官兵笔直整齐的站在校场中,正是后世那支战力最强的军队经常训练的科目,站军姿。
“都给咱家站直了,腰板挺起来!”
太子府内官小林此时正拿着一根竹棍来回穿梭在练习军姿的官兵队列之间,哪个官兵的姿势不正确或者稍有动作,小林的竹棍便会落在他的腿肚子或者屁股上。
被击打的官兵往往会疼的龇牙咧嘴,但却不敢妄动,只会赶紧调整好姿势继续练习。
要说前几天,他们对小林和同他一起来虎威军的二十个小太监是颇有微词的,尤其是听刘总督说要让这些小太监作为什么教官训练他们更是满腹怨言,虽然有太子的严令但在训练上也免不了阳奉阴违。
但之后总教官小林提出可以和他们比试,如果输了就带人滚蛋,但后来各营公选出的二十个代表与小林手下的二十个小太监进行比试。
本来这些老兵油子以为赢这些小太监很容易,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太监连男人都不算,要是连他们都赢不了也就别混了。
但现实很残酷,无论是十五里长跑还是俯卧撑,这些老兵油子全都败给了这些小太监,甚至是刀枪战阵这些老兵油子也完全没有占到便宜打了个五五开。
从那天开始这些虎威军的官兵便抛弃了自己心中的那些歧视老老实实的听从这些小太监的勤加练习,因为他们知道作为残缺之人的太监能够达到这个地步,付出的只会比他们更多。
小林又朝着一名双腿发颤的官兵屁股上踹了一脚。
“软脚虾不许抖,这才一个时辰就受不住了,一会他们去吃饭你给咱家留下加练半个时辰!”
小林是很享受在虎威军的生活的,本来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后来因为干事勤勉便被赵敬收做了徒弟,后来又拜了赵敬做干爹。
最开始来虎威军他也只是想着能离太子近点奔个好前程。训练很苦,但他咬牙撑了下来,后来又成了这些官兵的教官,在这里他逐渐找回了自己曾经作为一个男人的自信。
看着太子纵马在校场飞驰而过离去的背影,小林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太子殿下失望,一定要干好这个差事。
太子府正堂,半夏将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摆放在朱慈烺的面前便躬身缓缓退了出去,朱慈烺盯着半夏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半夏模样长得很是俊美,但给朱慈烺的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周皇后一共给他的太子府配了八名贴身宫女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朱慈烺今年已经十六岁,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近几年朝廷局势复杂崇祯一直没精力操心儿子的婚事,周皇后这次安排在太子府的这八名宫女都是容貌绝佳的女子,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只是朱慈烺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虎威军和军器局这边,对于女色还真没有什么需求,不过落花无情流水确是有意,这几名宫女或多或少都存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明里暗里的都对朱慈烺使了些小心思,但都被他无视了。
唯独这个名叫半夏的宫女,虽然是这些宫女之首,但却从未对朱慈烺进行过此类暗示,甚至朱慈烺还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戒备和敌意。
“殿下。”
不知何时萧见贤走进了正堂恭敬地站在下首,朱慈烺的胡思乱想也瞬间被打断。
“嗯,事情调查的如何了,今日之事是谁在背后主使?”
“卑职将那几名主犯带回严刑拷打,有几个受不住刑招了。”
萧见贤说到此处稍稍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朱慈烺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此事背后好像有成国公和定国公的影子,襄城伯好像好像与之也有关联。”
这个结果并未太过出乎朱慈烺的意料,毕竟他抚军京营组建虎贲军动了很多人的蛋糕尤其是朱纯臣,只是朱慈烺没想到竟然这么大胆竟敢指使人当街行凶打伤一名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萧见贤说完后就低下头静静地站着,然而他并未等到想象中的太子的暴怒,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最近这几件差事你办的都不错,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交给你。”
没想到太子竟然直接跳过了刚才的事情,萧见贤不禁对这个十六岁的太子的心性感到惊讶。
“本宫需要你成为虎贲军的眼睛和耳朵,确切的说本宫需要一双眼睛和耳朵!”
从最近萧见贤的表现来看,此人心狠手辣切心思缜密,虎贲军将来肯定要走向战场,而战争有时候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一支军队如果没有强大的情报系统,那么即使战斗力再强也迟早败亡。
所以虎贲军需要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虽然此时大明有锦衣卫和东厂,但是这些年这两个组织和大明的军队一样烂的差不多了。
而且这两个组织并没有朱慈烺自己的亲信,如果贸然拉拢他们,恐怕会引起崇祯不必要的误会,还不如自己另起炉灶重新开始。
“本宫想要在虎贲军建立一个军情司,专司侦缉、渗透和行刺,本宫想让你来挑这个大梁,你敢接吗?”
面对朱慈烺的问话,萧见贤的内心猛然急跳。有突然,更多的是兴奋。
他是世袭的军户,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千户了,他有野心、有抱负当然不愿意如此蹉跎一生,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虽说极有可能九死一生但他却愿意赌一把!
“只要太子殿下信任卑职,卑职愿意赴汤蹈火!”
朱慈烺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了萧见贤的选择。
“军情司员额本宫先给你五百,人手嘛只要你觉得有用,无论贩夫走卒或是三教九流你都可以发展进军情司,品级方面本宫先给你解决个参将衔,日后立了功另行封赏!”
“谢太子殿下!”
“另外本宫每月给你五万两白银的活动经费,如何用本宫不管!”
听到此处萧见贤不禁又是一阵激动,太子开出的条件太宽厚了,士为知己者死,如果自己干不出一番大事业怎么能对得起太子对自己的信任!
“只有一条......”
朱慈烺盯着萧见贤的眼睛缓缓说道。
“半年之内,本宫要看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