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赞眼见夏完淳冲着他的面门便打了过来,当下大叫一声“来得好”抬手便将夏完淳冲来的拳头格挡向一边。
一接触之下贺赞对眼前这个小伙子的轻慢之意顿时收敛了不少,这小子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打出来拳头的力道可是不小。
贺赞少年时曾在少林学艺十余年,横练了一身硬功后来又跟着其父贺虎臣战场搏杀十几年,身体早已打熬的十分坚实,虽比不得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的江湖高手,但寻常的拳脚打在身上也是不痒。
可是刚刚格挡开夏完淳打来的一拳贺赞却感到自己的虎口传来阵阵发麻的感觉还有些隐隐作痛。
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子并非寻常之辈,贺赞也打起了几分精神不敢再小觑了这个少年。
夏完淳一击不成,又是挥来一记直拳贺赞再行格挡之时夏完淳的右腿却又紧跟着一击扫踢,左肘顺势击出几个动作瞬间一气呵成。
贺赞见招拆招将夏完淳的招式一一化解,两人交手几十招竟是未分胜负。
围观的众百姓和招兵处的几个官兵看的不禁啧啧称奇,眼前这个小子看着岁数不大没想到手底下还真有两招,在贺总镇的手底下也能打这么长时间。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围观的百姓或许看不出来,周遇吉这个沙场老将却是看了个明白。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说拳风凛冽攻势凶猛看着好像占尽了上风压着贺赞打,可是贺赞却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参与着一个休闲的游戏。
反观夏完淳此时步伐和拳风却是有些微微变乱了,他急切的想要拿下贺赞,也或许是知道他和眼前这个将军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想要利用猛烈的攻势一举击败他。
只是随着时间的逐渐延长,夏完淳的攻势已经不复最开始那样猛烈了,时间消耗了他的体力同时也消耗了他的耐心。
周遇吉看出了这一点,贺赞自然也看出来了,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他也就不在啰嗦了。
大喝一声,贺赞双拳如电般便攻向了夏完淳,夏完淳当下大惊,下意识便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进行格挡,谁知贺赞只是虚晃一招转身便是飞起一脚踹在夏完淳的双臂之上,顿时夏完淳便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夏完淳整个人摔在地上后又向后滑行了数米,看着好像被贺赞这一脚踹的挺严重,夏完淳却是知道眼前这个将军是留手了,不然刚才那一脚他的双臂必定会齐齐断掉。
夏完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身,打了打身上的泥土走到周遇吉和贺赞身前抱拳拱手,面上有些窘色。
“小可输了!”
刚才跌倒的时候夏完淳的脸上蹭了些泥土,再加上此时他脸上的一丝惭然之色,贺赞不禁朗声大笑起来随即一只蒲扇大的巴掌拍在夏完淳肩上。
“打架和打仗的道理是一样的,可不能一上来就把所有的底牌都出光了,那还打个鸟?”
听着贺赞的话夏完淳脸上的窘然之色更浓,不过贺赞倒也没有对他过于苛责。
“年轻人嘛,总是血气方刚,以后跟着老子多上战场慢慢的也就练出来了!”
夏完淳本来以为这次的参军之事八成要黄了,没想到贺赞的一番话却又重新燃起了他的希望。
“将军的意思,小可可以参加虎贲军了?”
“当然,老子刚才就说了,无论你输赢老子都要你,正好老子还缺几个亲兵,你以后就跟着老子吧!”
“小可多谢将军!”
夏完淳激动的冲贺赞一拜,从小他就向往成为辛弃疾和陆游那种文武双全的国家栋梁,这次一路游学也是想增添一些人生阅历。
没曾想走到半路就听说朝廷大军在蓟镇大破鞑子,细细打听之下知道了当今太子殿下整合京营组建了新军,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这才一路赶来了京师,没曾想竟然真的美梦成真。
“你以后就是个兵了,小可这个称呼以后就别再用了,听着娘们唧唧的,不合咱骠骑营的威名!”
贺赞说着又是狠狠的在夏完淳的肩头拍了几记。
征兵处的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后面应征的百姓冲了个干干净净,而在太和殿的朝堂之上,另一番更为激烈的较量也正在进行当中。
三屯营城下朱慈烺一脚将范志完踹进了烂泥里,刘肇基一封奏疏将其送进了诏狱。
崇祯封赏完这次战役的有功将士之后便开始对范志完进行了秋后算账,李邦华等科道御史言官也是对范志完展开了猛烈的弹劾。
很快崇祯便将范志完从诏狱中提出命三法司对范志完进行会审,最终将其判了个斩立决,抄其家产并将其家中所有男丁发配宁夏充军,女眷全部发入教坊司为妓。
这次朝廷办事的效率出奇的快,短短数日便完成了这些事情,好像是有人想赶紧处理完这些事情平息这场风波。
没有人知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今日朝会刚开始御史丁时学便向首辅周延儒开了炮。
“陛下,臣弹劾首辅周延儒两条大罪,收受门生范志完贿赂,任人唯亲致使我朝廷数万大军葬送在山东此一大罪也,朝廷令其督师蓟州然其却固守不出任由储君深入险地几乎是我大明国本动摇,其二大罪也。”
“臣奏请陛下罢黜周延儒首辅之职,着三法司严查其罪!”
丁时学的话如同在沉静的湖面上丢了一颗重磅炸弹,朝堂之上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丁大人此言当真是岂有此理,范志完所犯之罪怎能强行攀扯到周阁老身上,说范志完对周阁老行贿赂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本官定要弹劾你污蔑朝廷重臣之罪!”
“至于周阁老督师蓟州未能亲至三屯营前线那也是太子殿下体恤老臣才让阁老坐镇蓟州,而非是阁老怯战!”
面对弹劾周延儒面无表情,兵科给事中邹彭吉却跳了出来和丁时学掐在了一起。
任何一场大战都没有一开始便祭出大牌的道理,都是先派出马前卒担任排头兵试探对方火力。
这次的蓟州之战使得朱慈烺意识到朝廷必须要换一名目光长远且政治见识开明的大臣,所以回到京城以后孟兆祥第一件事便是到李邦华范景文等东林重臣的府上拜访。
都察院是李邦华的地盘,今日朝会的第一炮由丁时学这个马前卒就率先叫阵,周延儒的势力则是遍布科道,所以邹彭吉这个小弟也是不需要吩咐就能跳出来为己方的老大掠阵。
随着丁时学和邹彭吉相互间唇枪舌剑吵得越发的激烈,不断地有官员加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虽然战况激烈涉及的却都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官,六部尚书和都察院的一众大佬并没有表达自己的的意见。
崇祯此时却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态度,虽然脸色阴沉但却始终一言不发,好像在等着龙椅下的这些人先吵出个子丑寅卯。
就在两拨人吵的不可开交之际,周延儒却是一撩袍袖便跪在了地上。
“陛下,老臣年迈今日常感力不从心,望陛下体恤老臣赐老臣骸骨归乡。”
周延儒此举一出朝堂上的辩论赛顿时便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御座上的崇祯。
李邦华等浸淫朝政多年的老臣当然知道这是周延儒以退为进的计策,只是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周延儒此举主要还是想试探一下崇祯的态度,这么多年来崇祯对待自己还是很尊崇的,虽然这次蓟州的事件让崇祯对自己生了些厌恶,但他感觉崇祯若想管理这个庞大的帝国,短时间内还离不开自己。
“先生乃我大明股肱,如今我大明正需要先生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怎可急流勇退,朕不允!”
崇祯出言挽留,周延儒本该感到庆幸,可是却又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皇上刚才所言虽然字字真诚语气之中却是没有一点感情色彩,就好像是一个蹩脚的演员在生硬的背着台词。
“皇上,臣有本奏。”
正当周延儒还在猜测崇祯的内心想法之时,山东道御史韩如俞出班跪在了殿上。
“讲。”崇祯依旧还是那副表情,见皇上并没有让自己的起来的意思,周延儒也就只好继续跪在殿上。
“通政司昨日收到大名府知府莫少华的一封奏疏,状告山东总兵刘泽清在大名府纵兵为祸,劫掠大名府近三日,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并造成数百百姓伤亡,臣奏请皇上下旨严惩刘泽清!”
韩如俞此言便又如在朝堂之上丢了个重磅炸弹,众臣皆哗然。
“禀皇上,内阁昨日并未收到这封奏疏!”
次辅陈演此时赶忙出班说道,一般来讲各地州府的奏疏都是先送到通政司再由其转送至内阁,内阁首先进行简单的批阅后再交由皇帝御览。
昨日也是凑巧,韩如俞到通政司公干,碰巧见到了这封奏疏,因为事涉他监察下的山东,他便分外关注这件事,可是今日的朝堂之上却并没有人提及此事,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将此事当堂说出。
“万发祥,可有这封奏疏?”
崇祯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通政司通政使万发祥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出来跪在殿上。
“皇上,确实有这封奏疏,可是昨日臣已经将所有奏疏上交内阁了啊!通政司的衙差可以给微臣作证!”
“周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崇祯此时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