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栎不得不要佩服银钩长老的情报收集能力够硬。而且,他这话虽然只是轻描淡写在问,其实却是目的不纯。
首先,他想知道,林栎是怎么到斗兽城来的。是自愿来的,还是桑君逼迫的。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就有隙可乘,可以趁机拉拢林栎。
看出银钩长老这个心思,林栎只是笑了笑:“那倒不是,是主上请我来斗兽城玩玩。我这人呢,玩心又比较重,听主上说,这里到处有圣兽,而且号称冥森大陆第一巨城,我就动了心思,想来玩玩。”
“哦?”银钩长老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眉眼间忍不住显露出一丝失落来。
林栎笑道:“我到底不像银钩长老这样老成持重,听到有玩的,连路和同伴都不要了,就来这里玩。”
“哈哈,指挥长过谦了,我要是你,能到斗兽城里好好玩,能当上桑君的君卫队指挥长,还能吃上桑君亲手做的菜,那我就永远不去四湖郡,就在这里住下来。”
“哈哈!”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都大笑起来。林栎笑道:“看来,长老年轻的时候,比我还有玩心。”
“男人嘛,追求的是什么?无非是吃喝玩乐加权势美色?这一切,斗兽城还有主上都能给你,指挥长当然会优先选择了。”
林栎笑道:“话虽如此,我只是暂时住下而已,很快就会到四湖郡去跟我的同伴会合的。”
“那可使不得。我看啊,桑君她对指挥长挺好的,她年纪也到了,嗯,是该给他找个君宰了,指挥长条件正合适……”
“哈哈,银钩长老不要挤兑我,我可不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银钩长老笑着道:“我可是很看好指挥长的,只要指挥长愿意,改天我就跟桑君提起这事。只要桑君同意,以后,我就不能再叫你指挥长了,要改口称呼为君上了。”
“哈哈,长老真是喜欢开玩笑。桑君是不会喜欢我这种人的,我也只是在这里暂时玩玩而已。”林栎笑着说道,心中却是暗暗冷笑。
银钩长老表面说是想给他做媒,其实林栎再清楚不过,他是想刺探看林栎与桑君的关系,到底好到程度。其实,最怕林栎成为君宰的人,绝对是银钩长老。
因为桑君要是有林栎这么一个君宰在,银钩长老要再想保持以前那种大权在握,横行无忌的美好时光,可就大不易了。
因而,银钩长老的“好意”,林栎是格外清醒。
“指挥长不必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天经地义的事。在大汉国如此,在我们圣兽邦如此。只要你愿意,我和其他长老都会努力撮合的。”银钩长老依旧笑着说道。
林栎忙摆摆手:“长老,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不然我可要告辞了。”
“好好,那我们就不说这个话题。先喝酒!”银钩长老笑着举起酒杯,跟林栎一饮而尽。
两人默然片刻,银钩长老又笑道:“我听说青山峪的树怪,非常凶残,而且毒性很强,更要命的是,杀死一茬,还有一茬冒出来,好像野草一样总是割不完,是吗?”
林栎笑道:“我也不大清楚,但听描述好像是这样。”
“不清楚?那指挥长和桑君是怎么消灭掉它们的?”银钩长老好奇地问道。
林栎笑道:“说来也是运气,当时桑君把一些树怪砍断了枝桠和根系,抓到青山峪的山谷中,其中一棵据说还是树怪王。桑君本来想好好研究它们,看它们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那么厉害……”
林栎简单地把事情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没想到,树怪王突然长出树枝和根系来,其它小树怪也跟着活泛起来,更要命的是,山谷里的树木也开始在变成树怪。那时候没办法,我就想着如果消灭树怪王,会不会可以控制局面,有一句话叫什么,擒贼擒什么……”
“擒贼擒王。”银钩长老说道。
林栎道:“对对,然后我就往里冲,桑君也说要为了圣兽邦拼命,就跟着冲进去。然后一番稀里糊涂打的,树怪王被我们杀死,其它小树怪跟着枯萎死了。”
银钩长老点点头:“听描述,可是够惊心动魄的。但你们确定树怪真的被消灭了吗?”
“这个……”林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由愣了下。
银钩长老微微一笑,道:“还是说,桑君是为了安抚人心,所以就对外宣称说树怪之灾已经消弭了?”
林栎一摊手:“我在蛮域也见过树怪,它们那边也是消灭了树怪王后,树怪之灾就消除了。”
“蛮域是蛮域,但圣兽邦是圣兽邦。”银钩长老脸上的笑容敛去,“指挥长莫怪,我怀疑主上把你请到这里来,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林栎故作不解地问道。心中却不免惊讶,银钩长老这话里的挑拨意味,不免也太明显了。
“我想,主上她可能是担心树怪之灾并没有真正消除,那样的话,后果对她来说很严重。”
林栎奇了:“什么后果?”
“指挥长到底还是年轻些,不明白这世上人心复杂。”银钩长老叹了口气,道:“你想想,主上公开宣称,树怪已经消除了,并且因此获得了兽人民众的拥护和爱戴——但如果树怪其实还没被完全消灭呢?”
林栎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到时候,等于当众谎言被揭穿,对桑君来说,声望上可是个巨大的损失。我相信桑君是极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景的。”
林栎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银钩长老的分析条条是道,确实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
“所以,这才是桑君想方设法让指挥长你来斗兽城的原因。”银钩长老见林栎没有做声,继续说道。
“长老,你说清楚点,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银钩长老目光里闪着熠熠光芒,“指挥长你想,如果树怪真的还存在,桑君如何向这么多族人交代呢?她要保持自己的声誉,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责任推给别人。而除了指挥长外,还有谁是最好的替罪羊呢?”
厉害!
林栎心里不由暗赞一句,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银钩长老先前的那番虚情假意,都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用这些话头来挑拨他跟桑君的关系。
“为什么我是最好的替罪羊呢?我可是出生入死,为她消灭树怪的。”林栎故意一副愤愤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已经被银钩长老的话头给撩动了。
银钩长老叹了口气:“正因为指挥长你做了这么多贡献,把罪名都推给你才合适。到时候,桑君可以说,是你说树怪已经消灭了,是你欺骗了她,她才被误导,将错误的消息传播给族人。”
“也就是说,她请我来这里,是让我随时随地可以当她的替罪羊了?”林栎顺着银钩长老的话头说下去。
银钩长老暗喜,点点头:“虽然说起来很伤人,不过,我想就是这样的。”
林栎默然了,一副倍受打击,内心极度震惊的样子。
银钩长老看着他,好片刻才道:“指挥长,你可别怪桑君,其实她一个女娃儿,要担任邦君这么大的担子,确实不容易,所以她必须多点心思,多点防备,才能过得安稳些。”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林栎想了想,突然问道。
银钩长老眉头带起一抹喜色,马上又认真地说道:“其实,我这也只是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猜测,也许我猜错了也不一定。”
“不,我觉得银钩长老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可不想稀里糊涂被人玩弄股掌之间呢。”林栎说道,“不过,我现在头脑有些晕乎,突然间不知怎么办……”
“你这种反应很正常,但未雨绸缪,总比被人捧到高处,再狠狠摔下去来得好。”银钩长老点头赞赏。
林栎诚恳地道:“所以,请长老给我指点指点,让我不至于日后手忙脚乱的。”
“如果我是指挥长,碰到这种情况,我一般不会马上找桑君问个明白,但我会不动声色,暗中做准备。”
“怎么做?”
“比如,做好随时准备逃离斗兽城的准备,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就走为上策,避免莫名其妙就由指挥长,变成说谎者,虚报军情者。”
林栎不由点点头。
“另外,还有别的办法。比如,指挥长可以跟我合作。”
“合作?跟长老合作什么?”林栎好奇地问道。
银钩长老笑了:“指挥长你可别误会,我这里说的合作,并不是让你帮我对付桑君,说实话,我可没那个胆。”
顿了顿,银钩长老道:“我只要指挥长能及时把桑君的一些作为和行动告诉我就可以了。”
这才是银钩长老的最终目的吧?林栎心中冷笑一声,嘴上故作不解地道:“长老要我监视桑君?”
“不是监视,只是通报下桑君消息而已。”银钩长老笑着说道。
林栎奇道:“长老为什么要我这样做?”
银钩长老叹了口气,道:“我听说,桑君对我有些误会,我怕她因为这个误会,而对我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来。我可不想到老来,因为这种误会而弄得家破人亡,乃至子孙断绝。”
长叹了口气,银钩长老继续道:“知道桑君现在把你作为心腹用,她的很多想法和做法你比谁都清楚。你如果帮忙告知我,让我保全我的家人,那么,日后如果桑君拿你当替罪羊,我一定也全力保全你。以我在斗兽城的人脉,这并不是个什么事。”
“这个……”林栎迟疑不答。
银钩长老目光炯炯看着他:“指挥长,我看你不要犹豫了,因为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还压着不敢对别人说呢。”
“什么消息?”林栎一怔。
银钩长老缓缓说道:“有人在斗兽城外头的林子里,发现一棵会跑的树,怀疑是树怪——它们可能还没有灭绝,而且出现在斗兽城外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