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横来的一巴掌,来得太突然了。别说那军头当即懵了,就是林栎等人也是愣了下。
周围围观的人更是哗然了,纷纷往这边望了过来。
只见打军头的,是个年约三旬,穿着一身银白军袍,眉清目秀的中年人。他看起来颇为斯文儒雅,是个文将,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突然下手,一巴掌把那粗豪的军头给打了。
“你……”,军头捂着半边脸,怒视着那文将,本来想发作的,但马上又是满脸惊慌,急忙躬身道:“是单将军啊,小的参见单将军!”
“哼!谁让你对他们这样的。知道他们是谁吗?”单将军冷冷反问道。
军头脸色惨然地看了林栎三人一眼:“小的,小的不清楚。”
“他们是我老家的亲戚,前来找我有要事。我昨晚忘记关照你们放行,你们倒好,就狗眼看人低。你说,该不该打你呢?”那单将军淡淡道。
“该!该!小的该死!”那军头大惊失色,情知摊上大事了,急忙双手左右开弓,往自己面颊上抽起来。
围观的百姓们,见平时嚣张的军头,居然如此惊恐狼狈,无不大感解恨,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林栎三人却笑不出来,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他们跟那单将军非亲非故,之前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哈哈,大哥,要不是你及时出来接我们,我们还真被这个混蛋给纠缠不清的。”
林栎心思敏捷,一看这个架势,就明白那个单将军是在帮他们,而且有些话不便当众说,便非常配合地跟他套起近乎来。
单将军笑了笑,道:“你们来得好,我今天在九曲城那边值守,先跟我去休息休息吧。”说着,他转身就走。
林栎和苏娉二女使个眼色,大步跟了过去。
九曲城位于九霄城北侧,建在一片平地上,城呈现长条形,弯弯曲曲地绕着九霄城而建。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腊肠,斜放在大汤碗旁边。
这座城主要是作为军事要塞而建的,目的是拱卫九霄城的北侧,避免敌人从北面平地上,长驱直入,对九霄城形成强劲的冲击。
现在非战争期间,九曲城里的驻军并不多,不过城里依旧是军多民少,很像是个大型的军营。
“他是什么人?你认识他吗?”看着那单将军在前头带路,直往九曲城里走,苏娉忍不住低声问林栎。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下,以抵消掉心头的不安之感。
林栎摇摇头:“从没见过他。不过,他既然为我们解围,应该没什么恶意,带我们来这里,只怕是有什么事,不便当众和我们说。”
“肖老弟,春妹、秋妹,这里就是我给你们的信里常说的,值守之地,九曲城!壮观吧?”这时候,单将军突然回头,大声笑着说道,口气像是在拉家常。
林栎三人见周围来来往往,走着好几拨军士,都朝着三人这边好奇望来,便明白单将军这是故意借拉家常,来掩人耳目。
当下,林栎故作惊喜地看着四周,道:“壮观呀,这城真够高够大的,大哥你真厉害,竟然在这里谋了这么份好差事。”
单将军哈哈一笑:“还不是州长赏识我,给我这么个差事做。不然我现在和老家里的很多人一样,连饭都吃不饱呢。”
林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老家的人过得可够苦的,这不,我们不得不来找大哥你啊。”
单将军回头,赞赏地看了林栎一眼,笑道:“来得正好,州长求贤若渴,我这里也刚好缺少人手。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我以后一定在州长面前给你们美言几句,让你们也当个一官半职,出人头地!”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这下,苏娉和严利二人也不好再继续沉默了,一起跟着林栎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
单将军哈哈笑道:“本家兄弟姐妹这么客气干嘛,我这是尽我所能给你们提供机会,但能不能升上去,可要看你们的表现。我可不会因为你们是我本家人,我会给你们特别优待。”
“是是是!”
四人边大声说话,便大步在长条形的街道上走着,来到一座石头筑就的大屋前。
“这里是我的住所,进来先休息休息吧。”单将军推开屋门进去。
进门是个大院子,里头静悄悄的。穿过院子,是一座颇具气派的大厅,两侧各有一排厢房。
“里边坐吧,小翠,上茶来。”把林栎三人请进光线略微黯淡的大厅里,等侍婢奉上茶后,他起身往外头看了看,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感。
“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啊!居然这样明目张胆就过来!幸亏我在附近,及时过去接你们,不然闹将起来,只怕锦廷尉不用半个时辰,就知道你们已经到州城里来了。”
单将军又是责备,又是后怕,摇了摇头,“还好,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你们了。”
“你是——”见对方把话头都挑明了,林栎也不用再装了,好奇地问道。
单将军笑了笑,道:“你们肯定不认识我,不过放心,我是来接你们的人——是州长吩咐我这些天在城外蹲守着,等着你们的到来。他估算得很准,就说你们这两天会到。”
说着,单将军从怀里拿出三张画像来,在林栎三人面前展示开来,赫然就是三人的画像,惟妙惟肖。
“幸亏州长给的这三张画像非常像,不然我也无法在那么多人中,一下子发现你们了。”
苏娉大喜过望:“州长知道我们要来?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们都要跟你认亲戚呢。”
单将军微微一笑,道:“苏小姐莫怪,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不这样做,很容易就被锦廷尉的耳目发现。他们可厉害着,稍微一个不注意,就能把什么底细都探得清清楚楚。”
“这里也有锦廷尉?”苏娉不由倒吸一口气。
单将军点点头:“没错,他们已经打定吃下九鼎州,当然会大举入驻进来了。不过,你们放心,有州长坐镇,他们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乱来。但我们得做好各个环节,不要让他们抓到什么把柄。”
苏娉和严利都是心头惊怒不已,没有说话。而林栎则是想了想,道:“你手里就只有三张画像,看来,州长已经知道苏邑长他……”
“当然了,这事儿发生在九鼎州,州长当然会清楚。”单将军叹了口气,诚挚地对苏娉道:“苏小姐,请你节哀顺变。还有严副院长,你义父的事,州长非常遗憾。”
“哼,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一说这个我和严姐姐就要当面问问州长,他是什么意思!”苏娉突然回过神来,愤愤道。
单将军一愣:“苏小姐、严副院长想问州长什么?”
“我要问他,我爹还有崔叔叔对他忠心耿耿,至死都不愿意背叛他,他为什么对他们不闻不问,甚至见死不救呢?”苏娉气势汹汹地问道。
严利也是点点头,道:“我义父一直很感念州长当年对他的知遇之恩,常说没有州长就没有他这一生的好日子。他为州长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但于情于理,州长不应该放弃他才对!”
面对两女的咄咄逼问,单将军不默然片刻,这才点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会转达给州长的。不过,我想州长这样做,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因为这肯定是他迫不得已才做的选择。”
“迫不得已才做的选择?”苏娉追问道。
单将军道:“没错,因为在崔郡令和苏邑长出事的时候,州长的处境同样很艰难,他无法轻举妄动,否则马上就被人抓到把柄了……”
“所以,我爹只能被放弃了?”苏娉愤愤道。
单将军苦笑一声,道:“苏小姐,你一定是误会了。州长也有想救他们的,但他自己被朝廷牵绊住,想去救崔郡令和苏邑长也是有心无力,而且后来也派人去了,但都来不及了。”
苏娉皱了皱眉头:“是吗?他真的派人去?为什么我们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而且,他是州长,是这里绝对的王者,朝廷能牵绊他什么?”
“靠山王赫连忝这段时间,一直在州里盯着州长,你说,州长他能做什么事吗?”单将军反问道。
这话一出,林栎等三人都是吃了一惊,同时问道:“靠山王在州里?”
“没错,已经来一段时间了,所以说,州长自己的处境也很艰难,并非他不想去救崔郡令和苏邑长的。”
林栎三人不由对视一眼,都是心底凉飕飕的。
即便是林栎这种出生于小地方,在穷乡僻壤里长大,一年前还没什么见识的乡野小子,也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过“靠山王”的大名。
靠山王,那可是整个大汉国王室第一人!
说他是第一人,并不是指他的地位或权势,而是指他的修为,据说已经达到武木修士都需要仰望的仙木境!
整个冥森大陆里,修为能达到仙木境的,根本没几个,堪称是神木道的顶峰。
在王室里有这种造诣,自然配得上第一人的称号。
当今皇帝本来是没资格继承大统的,据说就是因为这位王叔级别的赫连忝强力支持,他才能有违法统,稳坐江山。也因此,赫连忝才被御封为靠山王。
民间还有一种传说,当今皇帝其实是靠山王的种,所以靠山王不支持别人,就支持他。至于是真是假,那属于皇家的秘密。
不过,靠山王无条件支持当今皇帝,却是公开的秘密。他会来到九鼎州,就说明朝廷铁心要拿下九鼎州,难怪州长头皮发麻,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