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声里,林栎和礼乐长老四人走下雅台,进入斗兽场看台底部的斗兽者通道。
那是一条狭窄昏暗的小甬道,一路向下穿行,可以直达斗兽场中间。
在走出斗兽者通道之前,礼乐长老四人进行了简单的抽签。
结果是:驭兽长老对碎铁鸟,司严长老对玉齿电龟,宝库长老对咆哮貔貅,而礼乐长老手气不佳,对的是鳄嘴龙。
拿着签文,四人的表情各异。驭兽长老虽然装得很镇定,但眼角里的笑意还是掩藏不住,司严和宝库两长老则是唉声叹气,至于礼乐长老,则是脸色铁青,手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着。
“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沉闷的鼓声。鼓声先缓后急,催命一般猛烈敲击着。甬道里的礼乐长老四人,都被震得心神狂跳。幽绿灯光下,人人的脸上都像给镀了层惨绿色泽。
片刻之后,一个悠长的声音传来:“接下来上场的,将是我们圣雄斗兽场一级斗兽中的——碎铁鸟!”
“好——”
叫好呐喊声,一波波像潮水般漫湧而来,直灌进甬道里。
然后,那个悠长的声音又传来:“让我们来看看,它的挑战者,到底是哪位长老呢?”
“嗬嗬——嗬嗬——”
阵阵整齐划一的鼓噪声传来,像是一排排闷雷滚滚而来。
甬道里的五个人都清楚,那是看台上的观众,很有默契地在催挑战者上场了。这是斗兽场上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在挑战者上场之前,观众要齐声鼓噪吆喝,既催他快点从斗兽者通道里出来,迎战斗兽,又带有鼓励的意味。
驭兽长老搓了搓手,道:“看来,我得先上场了。”他本身就善于驭兽,加上抽的是上上签请,挑战的是一级斗兽中,最弱的碎铁鸟,因此语气显得轻松多了。
“慢点——”林栎却突然伸手,拦住了驭兽长老。
驭兽长老等人都是愕然看着。
林栎淡淡道:“我可得先声明一个事,我是陪你们入场,以备不时好有个照应的。但我不是斗兽者,而且观众想看的斗兽者,可是你们四位长老。这点,大家没有异议吧?”
礼乐长老四人对视一眼,不由点点头,林栎的话,何其合理,他们实在没什么好异议的。
“这就意味着两件事:第一,斗兽的事,必须是以你们为主的,我只负责掠阵和救应。否则我要和你们一起合力斗兽,那对观众来说,趣味性可就降低许多了。这点没问题吧?”
礼乐长老等人虽然满心不愿意接受,但林栎的解读并没有错,他们也只能点头。
“第二件事呢,就是我负责救应——但能否救得了,我可不能保证。。这点大家明白吗?”
“这是什么意思?”礼乐长老一听,忍不住问道。
林栎无奈地一摊手:“就是我所说的意思。”
“可你掠阵和救应,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吗?”礼乐长老继续道。
林栎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但要真有个万一,也不是我能掌控的对吧?”
“但……”
礼乐长老还想说什么,林栎马上又道:“礼乐长老是这座斗兽场的主人,相信比谁都清楚一级斗兽的厉害之处。我想,换了别人来掠阵,也绝对不敢说能保证你们的性命的。”
礼乐长老等四人不由面面相觑,眼里都是闪动着怒意与无奈。
在雅台上,他们答应桑君下场斗兽,无非就是因为林栎主动请缨来给他们掠阵,以应对危险境况。但从现在来看,他们分明是中了桑君和林栎的计了。
“不行,不能这样!我们必须要确保安全才能上场。”礼乐长老突然摇摇头,断然说道。
司严长老道:“就是!长老可不是一般人,岂能像普通斗兽者一样上场!”
“没错,不能保证安全,我们就不上斗兽场!”宝库长老坚决道。
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脸焦急,却又口气坚决的样子,林栎不由笑了,淡淡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桑君好像说了,言必行,诺必践,可是兽人族的一大准则。你们都亲口答应了,桑君又对着那么多人说你们要上场的——现在你们却又反悔。你们觉得,桑君会怎么想,兽人族们又会怎么看你们?”
礼乐长老四人不由对视一眼,人人都是默然不语。林栎的问题,让他们难以回答。
好片刻,礼乐长老道:“我们不是不上场,我们只是想要有个万全的防护才上场。”
“礼乐长老你这话可不对了。”林栎微微一笑,“你是这座斗兽场的主人,难道你不清楚,斗兽竞技在整个圣兽邦之所以能大行其道,全在于它把人和兽置于平等位置,大家都没有防护,大家都只能凭着自身的实力获胜,才被那么多人喜欢的。”
顿了顿,林栎又道:“你们要是搞特殊,要求有万全的防护,首先观众不会满意,其次大家还会看不起你们,觉得你们没种没卵,嘿嘿,只怕你们就算能好好活着,今后谁也不会服你们这四位长老了。”
礼乐长老等人都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林栎说的有道理。
沉默之际,外头又传来悠长的吆喝声:“碎铁鸟已经出来了——接下来,请挑战它的长老上场吧——”
“嗬嗬——嗬嗬——”
狂热而又整齐的催促声,再次排山倒海般传来。
林栎笑道:“我的话说完了,驭兽长老,我们上场吧。”
驭兽长老脸色苍白,刚想往外走,礼乐长老却一把将他抓住:“慢点!我们是长老,我们不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引着,白白去送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驭兽长老吃吃问道。
礼乐长老道:“我们先不要上场,到雅台去找桑君说个清楚!”
宝库长老绝望地道:“都这个时候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礼乐长老道:“我是礼乐长老,我自然可以从礼乐方面找出条文来证明我们不适合上斗兽场的。”
“礼乐长老,就算你有几千条理由,但既然你答应了桑君的要求,就不该反悔,否则就算你说破了嘴,也没人会相信你那冠冕堂皇的一套,大家只会认为你是贪生怕死。”林栎冷冷地打断礼乐长老的话。
礼乐长老把牙一咬,断然道:“我们是长老,就该贪生怕死,否则我们死后,谁来担当大任呢?我们活着,对圣兽邦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对对对!”宝库长老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接下礼乐长老的话头:“我们每个人都独当一面,要是我们出了意外,对整个圣兽邦的损失,可比我们不上场,少点娱乐这点来得大多了。”
驭兽长老也连连点头:“没错,我们是长老,不是一般的斗兽者。我们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不能像那些莽夫一样死在斗兽场上。”
林栎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食言了。那我就不阻拦了,你们快去找主上吧,可别让观众久等了。”
说话间,外头那主持斗兽的司仪的悠长声音再次传来:“大家别着急,据我现在得到的消息是,一共有四位长老,准备上场为大家献上斗兽好戏。他们将分别挑战四头一级斗兽。现在,他们应该在商量决定,谁来挑战哪头圣兽,就让我们用呐喊,来欢迎他们早点做出决定!”
司仪的话刚说完,“嗬嗬”鼓噪声,再次整齐地响起来。
而礼乐长老等人见林栎答应放行,再无犹豫,一起沿着斗兽者通道往回走,想去见桑君把要求说个明白。
林栎没有跟上,而是悠然地靠在甬道壁上,看着礼乐等人的背影消失在甬道拐弯处。
礼乐长老等人离去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没多久,他们竟然去而复还,还夹杂着阵阵怒喝声。
“武布长老,你——”
“你们想干什么?快让开!”
“武布长老,你疯了?快让他们退下!不要挡住我们!”
乱糟糟的叫声和脚步声里,只见礼乐长老等人挤成一团,愤怒不已地往后退回来。
在他们前面,则是跟着大群兽人武士,挥舞着兵刃,不断地把礼乐长老等人往甬道深处赶。
跟在兽人武士后头的,竟然是武布长老。他阴沉着脸,不声不响,全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看到武布长老这副模样,礼乐长老都是又惊又怒,他们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向与他们攻守同盟的武布长老,竟然带着人马,对他们兵戎相向。
这种事,以前决计难以想象。
武布长老冷冷地扫了礼乐长老等人一眼,道:“主上有令,请各位长老做好准备,马上上场,可不要让族人们等太久了。”
“我们不上场,我们要见主上。”礼乐长老大声道。
武布长老眉头一皱,眼光一横,冷冷道:“主上命令你们马上上场,其他的事押后再说。谁要违逆,那就是违抗主上的命令,格杀勿论!”
武布长老话一落,兽人武士们同时高举着兵刃,杀气腾腾地看着四大长老。
四大长老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修为都不凡,但在这个狭窄的甬道里,面对如此多的武士,还真没什么优势。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林栎笑了起来:“我说各位长老,族人都喊你们上场了,你们还在这边跟桑君较劲,这是想自绝于族人面前吗?还是你们觉得,你们联合起来,可以当众反抗桑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