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轱辘——”
马车逶迤行走在蛮域的穷山、恶水、密林之中。
林栎三人所驾乘的马车,已经在初遇魔木,追赶它们的时候走失了。
因此,离开的时候,巴芘不但还了三人的木器,还让人给他们配备了全新的一辆马车。
车体不宽,但比较长,适合在蛮域行走,而且拉车的马匹多达八匹,可以轮流替换,有效地提高了效率,一天据说可以走两百里路。
苏慕的伤势是稳定了,不过一直很疲倦,因此驾车的重任,就落到林栎一个人头上了。
苏娉则在车内陪着父亲,给他喂水喂吃的,除此之外,她很少出来。
而且,离开鹰巢峰之后,她一直绷着脸,不跟林栎说话。林栎也识趣地不去惹她。
像她这么脸皮厚的人,肯当众为了林栎与巴芘斗剑,可谓是严重突破底线了。当时,她是豁出去了,不顾一切,但此刻冷静下来,又与林栎朝夕独对,不免就要尴尬起来。
这种尴尬,起码得有个缓冲期才能渡过,因此,林栎尽量不与苏娉去触碰,只在心里暗暗琢磨着,用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种尴尬。
让他稍微心安的是,或许是因为伤重的原因,苏慕并没有追问林栎是用什么办法消灭魔木的。这样让林栎有着充足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马车在山林里快速前进着。只用一天时间,就穿过蛮域,进入圣兽邦。
“邦”是对比“国”规模小的国家的称谓。圣兽邦比蛮域大多倍,但又比大汉国小得多了。
林栎对这个邦国之前基本没什么了解,因此就借着这个机会,向苏慕询问关于它的信息,以缓解笼罩在他和苏娉之间的尴尬气氛。
“咳咳。说起来,圣兽邦是比蛮域开化点,但也没开化多少。”苏慕也清楚两个年轻人之间那点尴尬,因此碰到这种话题,自然是滔滔不绝说开了。
圣兽邦疆域较为广阔,不过与大汉国交界的地方并不算大。这个邦国的最大的特点地域广,人口少。但这并不妨碍圣兽邦的强大。因为这个邦国有着周边国家所没有的独门秘技——驯兽!
“圣兽邦林木茂密,水源丰富,自古以来便是物产丰富,百兽活跃。在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洪荒古兽,在那里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因此,能在这块土地上,活下来的全都是强横之辈。”
经过数千年的发展,在这块土地上顽强生存下来的人,被称为兽人族。
之所以这样称呼,是因为他们是一个生活在野兽脊背上的民族,拥有世上独一无二的驯兽秘技,再凶猛的洪荒古兽,到他们面前,用不了多久,都会变得顺服无比。
每个兽人族子弟,从三岁开始,就由父母带着,开始生活在巨兽背上,日夜与洪荒古兽接触,练习胆气和驯兽技巧。
到了十岁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兽人族小孩,都能自己驾驭洪荒古兽。
到十五岁的时候,无论男女,都会掌握驯兽技巧。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让任何一种洪荒古兽在他们面前俯首帖耳。
洪荒古兽,对于兽人族而言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伙伴。它们是穿山越林的最好坐骑,它们是开山辟地的最强辅助力量,它们还是征战杀伐时的最佳战友。而且它们的身躯与脊背,还是日常休息、生活的重要场所之一。
在圣兽邦里,人与人之间,比的不是谁更富有,而是比谁驯养的洪荒古兽数量更多,更凶猛。人与兽,俨然成为一体,人与兽之间,休戚与共,枯荣相随。
因而,在其他地方被人视为恐怖之物的洪荒古兽,在这里却被视为圣兽。圣兽邦之名也就是由此而来的。
“那么,兽人族对外人是什么态度呢?”林栎好奇地问道。
“这个不好说。兽人族善于与洪荒古兽打交道,却不善于与人打交道。他们的邦君,对于外邦之人,一直以来也都没有明确的态度。所以,兽人族遇到外来人,素来态度随意。心情好的话,就会放过去。不好的话可能会把外人当做他们的圣兽的点心。”
“也就是说,我们碰上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很难说了?”林栎问道。
苏慕迟疑了下:“没错。不过通常情况下,是很难碰到他们的,因为他们人数并不多,而且很少到这种边界区域来活动,所以来一百次,也难得遇见两三次。就算遇到了,一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的。”
“爹,上回到蛮域,你也说没什么事,结果我们差点没命离开。”苏娉道:“我们以后不管到哪里,都不要再把人家想得那么好。”
“苏小姐说得没错,先把人家想象成坏蛋,这样能及早做最坏的准备。”林栎附和一句。
“哼!”
苏娉对他这种附和,并不领情,只是重重哼了一声,看来内心还是有几分气。
林栎笑了笑,肯对他哼了一声,说明情况正在逐渐好转了。
为了避免遇上兽人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林栎始终赶着马车,走在靠近大汉国的边界上。
第一天,路上风平浪静的,别说碰到兽人族了,就是野兽也没见到一头。整个林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分外碜人。
尽管这样,入夜停车休息的时候,林栎还是一夜到天明,都是身经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丝毫放松。
次日,马车继续前行,沿着边界线飞驰。
“照这个情景来看,明天就可以越过圣兽邦,进入光明国了。”苏慕对行程充满着乐观,“光明国可比这两个地方开化许多,到那里我们就安全多了。”
“爹,你好生养伤,别说那么多废话啦。”苏娉嗔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语之中。
虽然是嗔言嗔语,但听在林栎耳里,却是异样的舒服。他笑道:“没错,邑长你再不快点养好身子,苏小姐就不跟我说话了。”
“哼,这关你什么事!”苏娉没想到林栎会突然插口,不悦地说道。
林栎笑道:“大家都是一车人,当然有点关系啦。”
“哼,自以为是。”
苏慕不由笑了:“没错,娉儿,我们现在是一伙的,你有空就陪林栎聊聊天,解解闷。”
“有什么好聊的,要聊也是跟爹聊。”苏娉哼了一声道。苏慕哈哈笑了:“大家一起聊,那才比较热闹,对不对?”
“没错,不然这一路上太闷了,我都要打瞌睡了。”林栎笑道。
苏娉哼了一声:“累了你不会停下来休息,为什么要强撑呢?”
林栎笑道:“没有苏小姐允许,我怎么敢随便停呢?”
话头一说开,三人的聊兴渐渐都起来了,原本积郁在林栎与苏娉之间的尴尬氛围,也是消散了许多。
“轰隆——轰隆轰隆——”
就在这时候,一声巨响,突然从右侧林子里传来。紧接着,是更多的巨响声传来,震得大地颠簸不断。
一群鸟儿,被吓得从林子之中飞起,冲天而去。
“什么声音?”林栎急忙停下马车来,警惕地往右侧望去。而苏娉和苏慕,也是掀帘探出头来。三人的脸色都是绷得紧紧的。
“咔嚓——咔嚓——”
轰然巨响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林木摧折声。
三人都是睁大眼睛,只见右侧方向,大片林木正由远及近,不断地倒折下来,声势极其骇人。
“那是什么?”苏娉吃惊地问道。林栎摇摇头,“看样子是来大家伙了。我们得小心点。”
苏慕则是脸色凝重:“难道是兽人族发现我们了?”
林栎则是一手紧紧地握住马缰,一手紧握百破。只要发现情况不对劲,就可以迅速撤离。
“轰隆——轰隆——”
“咔嚓——咔嚓——”
原本安静的山林,突然间变得喧腾吵闹不堪,声音越来越大,林木倒折过来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在前面——在前面——不要让它跑了,不要让它跑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怒吼远远传来。
“是!”紧接着,是十来个响应的声音。
山林之中,因为这些吆喝声而显得生机勃勃。而林栎三人,则是心头沉甸甸的,看样子难免是要与兽人族打个照面了,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追逐着什么。
“我们快跑啊!”苏娉突然低声叫道。
林栎摇摇头:“不行,我们看清楚再做下一步动作。”
话落,离三人不足十五丈处,数棵林木突然同时折断,随后,一棵巨大的树木从它们后头出现。
魔木!
林栎三人都是震惊得目瞪口呆。震惊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没想到圣兽邦也有魔木。而是三人发现,眼前这棵魔木,竟然显得非常慌乱,不断撞折着树木,慌不择路逃跑着。
这棵魔木的出现,只是开了个头,紧随其后,又有五六棵魔木,惊恐地逃窜而来,其中有两棵,竟是朝着林栎三人这边过来。
“驾!”林栎一看情势不妙,立即果断一拉马缰,所有的马匹早就吓坏了,见状同时撒开脚丫,飞快往前冲去。
“轰隆——轰隆——”
魔木冲奔而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刺耳的崩折声,整个山林里混乱不堪。
“那是什么?”就在这时候,苏娉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林栎愕然回头,不由也是吃了一惊。
只见数十头各色各样的洪荒古兽,紧紧咬在魔木后头,呈扇形包抄过来。每头巨兽的头或背上,都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战士,男女均有,个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他们像是骑马那样,坐在巨兽背上,也像操控马那样,手里挽着一条绑在巨兽脖子或脑袋上的缰绳,掌控着巨兽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