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银钩长老一方的反应截然不同,桑君及礼乐等五大长老,却是面露喜色。
如果林栎能够证明吉浦是在撒谎,那就意味着树怪很可能根本不存在,如此一来,银钩长老的反击也将自动瓦解。
“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撒谎!”看着林栎那威严怒瞪的样子,吉浦呆了呆,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林栎嘿然冷笑道:“是吗?你要没撒谎的话,你现在不应该活着,你应该是个死人才对。”
“什么?”吉浦呆住了,其他长老和普头们,则是悄然议论起来,显然对林栎的话意见很大。
银钩长老则是皱了皱眉头,“指挥长,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栎淡淡道:“银钩长老,还有各位没有亲身经历青山峪围剿树怪之战,当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圣兽邦的树怪跟大汉国和蛮域的树怪都来得不同。圣兽邦的树怪有毒,只要被它们所伤,就必然会中毒,中毒之后的症状,可不像他现在这副模样!”
“什么……”吉浦更是慌乱了,不知如何回答林栎的话。
林栎冷笑道:“我来告诉你吧。中了树怪的毒后,症状是全身发黑,不断发抖。而你,却什么也没有,这不是说明你在撒谎吗?”
“指挥长,我没撒谎,可能我这伤不是树怪伤的,是跑的时候被别的树枝戳伤,我没搞清楚,以为是树怪伤的!”吉浦呆了呆,再次惊恐大叫起来,“我真的没有撒谎。”
“哼,就算是被别的树枝戳伤,你能从树怪面前逃脱就很不可思议了——你居然还敢回去带回你那两个同伴的尸体——不觉得更可疑吗?”
“阿赛和布利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逃过命,当然要回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就算死了,也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啊。”吉浦有些急了,说着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林栎见他哭得伤心,不由一愣,难道这家伙真的没撒谎。
他可以确定,青山峪的魔木之王已经被他给消灭了,那一带的魔木群是彻底消灭了。因此,魔木之灾从青山峪泛滥到斗兽场是绝无可能的。
因而,斗兽城附近出现树怪的消息,很大可能是假的——是银钩长老用来对付桑君的手段。
怀着这样的考虑,林栎本能地觉得吉浦是在撒谎。但抓住他话头的漏洞一番突击审问,林栎却反而有点迟疑了。
难道,斗兽城外头,真的有另一群魔木?
“指挥长,我想吉浦应该没有,也不至于要撒谎。”这时候,银钩长老又开口了,缓缓道:“因为,他带回来的那两具尸体,确实如指挥长所描述的那样,全身发黑,寒战个不停。”
“尸体……寒战个不停?”林栎一愣,反问道。
银钩长老道:“他们被带回来的时候,还没死,就是全身发黑,寒战不停。但不久之前,连寒战都不打了,看样子已经是死了。”
林栎不由与桑君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到讶异。果真如此的话,那只怕真是伤于树怪之下!
“报——”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一声嘹亮的叫声,随后一名君卫士匆匆地进来,躬身向桑君行礼:“主上,斗兽场外头有许多族人,高喊着口号,要主上出去见他们。他们说,主上要是不去见他们,他们就不会离开。”
大殿里骤然一静,所有的目光都望向桑君。
“什么?”桑君霍地站起来,“有多少人?”
“大概有数万人,他们就聚集在斗兽场大门口,托着两具尸体,说要见主上问个明白。”那君卫士小心地说道。
“哼!”
桑君目光一横,恶狠狠望向银钩长老。
银钩长老低眉垂眼,似乎没有看到。而巫圣长老及其他大佬们,更是低着头,,不敢迎接桑君的雷霆怒火。
武布长老等五人,则是面色惨然。他们没想到刚转投桑君这边,桑君就遇到这么大一个危机。
数万人聚集要见桑君,不管诉求的内容是什么,对桑君的威望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冲击。如果弄个不好,甚至会直接动摇桑君的地位。
银钩长老这个反击手段,堪称犀利、老辣而又狠毒。
桑君胸中怒气蓬勃,不由又把目光望向林栎。她现在心乱如麻,唯一能寻觅的依靠,也就林栎了。
林栎道:“桑君,既然族人要见你,你当然要见见他们了,有什么情况当面也好说个清楚。”
既然林栎这样说,桑君也就点点头,道:“那好吧,银钩长老,你带大家先出去,我和指挥长随后就来。”
“是——”银钩淡淡应了句,带头当先往外走去。
片刻工夫,银钩长老带来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净。
“礼乐长老,你和几位长老也先过去,等会儿有什么情况,不要忘记你们的立场。”林栎对着礼乐长老等人说道。
“主上和指挥长放心,我们现在只有忠君之念,别无其他想法。”礼乐长老躬身说了句,当先往外走去。
很快,大殿内就剩下林栎和桑君了。
“银钩那老混蛋,出手可真够快够狠的。”桑君咬了咬牙,回头看着林栎,“这个事,我们要怎么应对?”
“桑君别急,虽然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妙,但结果未必会很差。”
林栎安慰桑君一句,然后想了想,笑道:“银钩长老这招虽然狠毒,不过却也给我们留下机会。”
“什么机会?”桑君不由眼前一亮。
林栎笑道:“他不该把这事儿公诸于众,让那么多人知道,还让那么多人聚集起来,想向桑君你讨说法的。”
“怎么说?”
“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全体族人才是桑君主掌圣兽邦的根基所在。银钩长老要是真正聪明,他应该尽量让桑君你少与族人接触,而不是创造机会让你跟族人进一步接触。”
“他现在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我在族人面丢面子,丢失信用。”桑君咬着牙说道。
林栎笑道:“想法是没错的,但我们可以借力是不是?”
桑君想了想,喜上眉梢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林栎与桑君会心一笑,低声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桑君听着听着,眉飞色舞起来,颔首道:“很好,就这样,让那老混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来!”
两人计议既定,立即走出大殿,往圣雄斗兽场外头走去。
宏伟的斗兽场大门外头,此刻火光冲天,参加狂欢准备离开的兽人们,此刻都没走,全部聚集在这里,一片嗡嗡议论声,响彻夜空。
两具被树怪所害的尸体,由担架装着,就放在大门口边上。
银钩长老等人,默默站在尸体边上。对周围的议论声不做丝毫回应和解释。
事实上,恐慌性的议论越多,越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而礼乐、武布等五位长老则是站在另一边,与银钩长老一行之间,似乎有那么一条不明显的界线。
“大家先不要惊慌,也不要胡乱猜测。在事情没彻底弄清之前,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出现了树怪。就算是真有树怪,我们也不用害怕。这里可是斗兽城,不是青山峪。就算树怪真来了,也翻不过我们的高墙,给我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礼乐长老特别主动,正积极地安抚着惶恐不安的兽人们,“总之,我们要相信,有桑君带领我们,就算树怪真的卷土重来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完全可以像在青山峪那样,将它们再消灭一次。”
但他口沫横飞讲了半天,兽人们个个脸上仍是透着浓浓的不安。
“礼乐长老,现在的问题不是树怪可怕不可怕,我们能不能消灭的问题。”一个兽人大声道:“而是,桑君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礼乐长老一愣:“什么?”
那个兽人缩了缩脖子,似乎不敢回答。但他旁边另一个魁梧兽人却洪声道:“有什么不敢说的!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就要问个清楚,桑君是不是真的在青山峪,把树怪给消灭了?”
“没错,怪不得桑君还没进城的时候,巫圣长老的圣兽骨卦就说了,她不能进城来,否则会给我们斗兽场带来灾难的。”
“哼哼,就说嘛,当时怎么有那么多脑残的,不相信巫圣长老的话呢?”
“就是,以前都好端端的,从没听过有这种怪树,怎么桑君上位后就有了?”
“我看啊,老天就是不希望我们兽人族,被一个女人所掌控着。”
“女人当邦君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呢,得有足够的德性和能力,否则老天就会降祸来警示我们的。如果我们再不做反省,只怕会有更大的灾祸在后头。”
“没错,这事儿我们不弄个清楚,说不定树怪之灾就永不消除。”
……
兽人们议论声越来越大,许多人的语气都是激动万分起来。
“好啊,我就在这里,今天谁有疑问,就尽管来问我好了。”就在这时候,一声冷哼传来,桑君和林栎大步从门内走出来,一双妙目含怒带气,浑身上下透着腾腾杀气。
那些正在大声喧嚣的兽人们,都像挨了记闷棍一般,没人敢再说什么,偌大的空地上,数万人聚集一处,却是鸦雀无声,寂静如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