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去之后，苏浅浅觉得自己和婷妃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打算抬步回忆轩阁。
这倒不是苏浅浅讨厌婷妃了，而是和文静温婉的婷妃确实说不上什么话。
“浅浅妹妹留步。”婷妃忽然叫住她，浅笑道，“听说御花园又有花开，不如我们一道去走走吧。”
语毕，便要拉上苏浅浅的手。
柔柔的素手伸过来，盖上一片温暖，苏浅浅没有拒绝。
“夏季的花也总是开不败，可到了秋季，倒是只有惨淡的一片了。”婷妃忽然感慨。
苏浅浅嘟囔着，“不是还有秋菊么？”也不见得有多惨淡吧？
婷妃抿嘴一笑，“这倒是，瞧本宫给忘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婷妃又道，“妹妹的性子，真是后宫少有，难怪皇上喜欢得紧。”
苏浅浅忽然怔住，不走了。
一脸诧异地看着婷妃，很是不解。婷妃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夏文宇喜欢她，喜欢得紧？
苏浅浅以为，婷妃受宠，是该得意的呢。可看样子，似乎不是。
她落落大方的浅笑着，礼仪得体，看不出有什么复杂的情绪。倒是苏浅浅，因为吃惊而有些失态了。
“妹妹怎么了？”婷妃关切地问。
苏浅浅摇摇头，心里有些沉重，只听婷妃继续道：“近日皇上处理朝政，都不曾好好歇息，想来是为了过几日的私访。”
“皇上要出宫？”苏浅浅讶然。
“不错。”婷妃颔首，笑道，“皇上体恤民情，每年生辰一过，都会出宫私访一次，实地勘察。”
私访倒是好，可以出宫，多少后妃都在期许着，夏文宇能够带上她们。
可苏浅浅神情淡淡的，并不是很大的兴趣。
婷妃敛了心思，不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绕来了一处乘风亭，微风拂面，送来缕缕清香。亭外的水池中，还有些芙蕖盛开。
婷妃坐于苏浅浅旁边，又闲聊了几句，语气温温的，十分好听，像个温柔可亲的姐姐。
苏浅浅感觉到，她的话语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夏文宇，像是要撮合他们一样。
苏浅浅有些搞不懂她了。
怎么皇上的妃子，都这么大度么？可那天，宸妃却不是这样的。就连那怯懦的熹贵人，眼神中都带有霸占的意味在。哪像婷妃这样？
苏浅浅心里涌上一个念头，她该不会是不喜欢夏文宇吧？这个想法冒出来，苏浅浅都吃了一惊。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居然还有人不喜欢自己的丈夫。
察觉到苏浅浅的凝视，婷妃猛地怔住，愣愣地与她对视着，心漏掉了一拍。
婷妃的眼神有些躲闪，像是心虚。
她看懂了苏浅浅的猜测。
“姐姐，”苏浅浅拉住婷妃，看着她，“你该不会是……不喜欢皇上吧？”
苏浅浅向来有惑必问，丝毫不遮掩。
婷妃的花容瞬间僵住，有些惨白。
“妹妹怎地如此问……”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了，避开苏浅浅的视线，婷妃低眉道，“皇上乃是天子，既是夫，又是天，这后宫的女人，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苏浅浅，婷妃对夏文宇的情感，并不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
婷妃不愿意说，苏浅浅也不勉强，至少她可以确认，婷妃并不是她最强劲的情敌了。
想到这儿，苏浅浅不禁莞尔，心情顺畅许多。
先前苏浅浅都是寡言的，现在话开始多了起来，跟婷妃聊了不少关于现代生活中好玩的，有趣的。
当然苏浅浅也不敢说的那么直白，都是把它们包装为南国的神话传说、自己的奇梦怪思来谈，引得婷妃兴趣高涨，连连称奇。
婷妃身边带的宫婢兰心，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浅浅。
小香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依然兴致不减，也认真地听苏浅浅说。
对于她们来说，那确实是个神奇的所在。
只是……
“那里的人们，结亲都不由父母做主么？”婷妃听得认真，可也忍不住提出疑问。
因为她不敢相信，男女成亲之前，竟可以由自己挑选。
苏浅浅点头，道：“不过父母的同意也是很重要的，毕竟有他们的祝福，婚姻才能更幸福。不过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要看自己的心，不喜欢就不能勉强，更不能将就。爱情，是神圣的，应该跟心走。”
“应该跟心走……”婷妃思考着，忽然勾起朱唇，缓缓笑了。
既是开心，又是苦涩。
“那些人可真是幸福。”婷妃的神情有些落寞，一双美眸划过一抹黯淡的流光，“若是世上的女子，皆有这种福气就好了，可人生在世，每一样选择都是艰难的。”
若是她也能重新选择，这世上，或许就没有婷妃了。可，她会不会后悔呢？
婷妃忽然起身，兰心上前扶住她。
“今日听了妹妹的这些奇事，姐姐心里很是高兴，只是眼下有些乏了，想先回宫歇息，还请妹妹不要见怪。待下回，姐姐请你来宫里吃茶。”婷妃言罢，便要走了。
苏浅浅起来，福了身，“恭送姐姐。”
望着婷妃纤细柔弱的背影，苏浅浅有些出神。
每次见婷妃，她都是淡淡的，温婉的，像是没什么脾气，不会怒，也不会喜。
身上的端庄和大方，仿佛都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怎么都去不掉了。像一只囚进牢笼里的金丝雀。
纵使被万人宠爱，也不自由，也不快乐。
小香上前扶住苏浅浅，也一同望着婷妃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听说婷妃娘娘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近日都不怎么进食，原本身子就孱弱，现在人又消瘦了一圈。”小香轻轻地叹着，有些心疼。
小香不喜欢其他妃子，因为那样意味着自家娘娘要跟她们争宠，可是对于婷妃，小香没有那么厌恶。先是因为婷妃身上散发的亲和力，让人觉得温暖，那大家闺秀的风范，没有心机和算计，淡雅如菊，其次是她看得出来，婷妃对苏浅浅没有任何敌意，仿佛还很喜欢她。
她作为旁观着，这一点看得比苏浅浅更清楚些。因为苏浅浅身上，也有一种纯净的气质，所以吸引着婷妃，让她想要亲近。
苏浅浅侧过脸，看着小香。
“不过娘娘还是和婷妃保持距离得好。”小香忽然严肃着脸，提醒她，“虽然奴婢也希望，娘娘可以在北国找到知心的人，不那么孤单。可是娘娘的身份和南帝的计划，都不能让外人所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