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崔华忽然停下了脚步,苏浅浅有些错愕。
只见他目光凛然地盯着自己的头顶上看。
苏浅浅问:“怎么了?”
“这个。”夏崔华陷入惊诧中,还未回过神,颤着手指,点在了她发髻上的一支珠钗。
明珠璀璨,巧银捻丝,仿佛镶嵌了一滴最华丽的泪珠。
即便是在阴天,它也熠熠生辉。
苏浅浅手一摸,将那珠钗拔了下来,愣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孟凌风送的那支。
那时她便让小香收好,刚刚早上起来时,是小花服侍的她。许是不懂这珠钗的来处,便给她带了上去。
“这是孟公子送给我的,怎么了?”苏浅浅拿着那珠钗,疑惑地问。
夏崔华怔住,将那珠钗拿过手中,细细地看着。
这明明是,母妃留给他的那支珠钗。
可,怎么到了孟凌风的手中,有辗转给了苏浅浅呢?
心中闪过一种猜测,但很快就被他给否定了。
此时的夏崔华,心乱如麻,但这样的失态,让苏浅浅起了疑心。
于是夏崔华收拾了情绪,将那珠钗还给了苏浅浅,道:“这珠钗不好看,以后别戴了。”
事实上,这支珠钗,若是被太后看见了,定会追究。
沈贵嫔的东西,对太后来说,都是一种无形的威胁。
包括夏崔华。
苏浅浅嘟囔一声,也不知道这夏崔华是怎么了,情绪变得这么快。
但这珠钗,她确实也不怎么喜欢。而且,还是孟凌风送的。
总感觉有些别扭。转手便给了小香,让她收好,以后叮嘱小花,也别再将她拿出来了。
到了长乐宫,几个人围着说了会儿话,可夏崔华却心不在焉的,到后来苏浅浅邀他们一道去留华宫吃点心的时候,夏崔华都没有去。
夏青宁小嘴一撅,说了句“别理他”,便挽着苏浅浅的手去了留华宫。
之后的好几日,她都没有再看见夏崔华。
……
冬天的影子,已经渐渐地盖了过来。
北国皇宫,已经下起了初雪。
白茫茫的一片,安静祥和。
原本以为,苏浅浅便要这样安静地生活着。
却不料,在那飞雪之日时,财气却进来道:“娘娘,洗碧宫来了人。”
苏浅浅的眉挑了一下,抚了手背,“让她进来。”
洗碧宫……那不是婷妃?她派人来干什么?
苏浅浅回宫这么久了,太后都没有找过她。本想不再去招惹这些人,可没想到,婷妃却找上了门。
正思绪飞散着,一个乖巧伶俐的宫婢便进来了,肩头上还落了几片薄雪。
苏浅浅眼尖,一下子便认出了她——婷妃的贴身宫婢,兰心。
“奴婢兰心,参加华妃娘娘。”兰心福了身,脸颊夹了一对梨涡,笑道,“今日初雪,我家娘娘熬了些八宝羹,请华妃娘娘一道过去尝尝。”
兰心浅笑着,又上前一步,道:“许久未见娘娘了,我家娘娘可也念得紧,想与您说说话呢。”
话里头,都是再自然不过的熟络。
若是太后曾经没有说过那些话,而婷妃又没有身孕,苏浅浅倒还是能像之前那样,和婷妃相处如姐妹,亲密无间。
虽然性格不同,可苏浅浅感觉得到,婷妃身上的大气温婉,都是自然而然的,没有掺杂一丝的心计。而婷妃待她,也确实不错。
只是,苏浅浅现在这心里头,并不能像之前那样亲近婷妃了。
孩子,是她们之间的隔阂。
但这次的邀请,苏浅浅并没有拒绝。让小花抱了件天蓝色的兔绒披风,便带着小香和小花二人,随着兰心一道去洗碧宫了。
一路上,兰心都在与苏浅浅扯着家常,苏浅浅只是简单地回了几句。
看起来,苏浅浅的态度,并不想与她们显得过分熟络。
当洗碧宫三个大字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的时候,兰心上前领了路,道:“娘娘请进吧。”
入了内室,一股暖流袭来。
才是初雪的天气,这洗碧宫已经添了许多暖炉。果然有了身孕的人,身子就娇弱了些。
小香上前,替苏浅浅解开了那兔绒披风,生怕她会被这暖流给捂出了汗,等会出门又冷,这身子的汗还贴着身,会让她给着了凉。
“浅浅妹妹。”婷妃问声便出来了,已是五个月的身孕,在宽厚的锦服中,只依稀瞧见了个轮廓。
一个宫婢小心地搀扶着她,与她一同走向了苏浅浅。
苏浅浅闻言抬眸一看,竟没想到,她身侧的那个宫婢,是鹊儿。
看来太后,是真的疼爱婷妃。都将自己的贴身宫婢拨来了洗碧宫,照顾婷妃,以及那腹中的孩子了。
鹊儿朝苏浅浅福了身,道一句:“娘娘千岁。”
“婷妃娘娘。”苏浅浅朝婷妃福了身,语气淡淡的。
婷妃心思细腻,一下子便能从中揪出了一丝疏离的味道。
想来,她这是气了自己。因为怀上了夏文宇的孩子。
呵,这要是换了自己,也会气的。而且,十分地醋。
所以婷妃此刻,能理解苏浅浅的心情。
只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苏浅浅心里好受些。
“刚刚闲着,便做了些八宝羹。又恰逢初雪,热乎着喝下去能暖身,我便想着,得邀你过来坐坐。”婷妃上前携了她的手,要拉苏浅浅过来一道坐着。
兰心已经将八宝羹端了上来,热腾腾地冒着香气,确实还热乎着。
苏浅浅本想将手抽回来,可看到她突出的小腹,心一软,便由了她去。
微微垂眸,苏浅浅客气地道,“多谢姐姐的好意了。”
“姐姐这才叫浅浅来,是想说孩子一事吧?”
婷妃闻言,有些讶然地盯着她看。
苏浅浅莞尔,心想,她既然都叫了自己来,肯定不是简单地闲着,想叫自己过来吃羹的。
所以苏浅浅也并不想与她绕弯子了,直言道:“这事,浅浅不会怨姐姐的。为夏氏王朝开枝散叶,本就是身为后宫嫔妃的职责。姐姐您,并没有错。”
只怪,苏浅浅爱的人是夏文宇,自己做了他的后妃,而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胸襟。
以后,她还需要一点一点地去适应这种身份。
如果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苏浅浅还怎么配与他并肩而立呢?
虽然这不是她所愿,可也无法改变,只能默默接受着,牺牲着。她明白,夏文宇的心情,也是如此的。
所以,婷妃没有必要解释,更不用觉得抱歉。
苏浅浅的话,让婷妃的娇容,微微震了一下,一双清澈温柔的眸子,溢出了许多感激,又有许多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