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刚出现的时候，车夫就已经很没用地晕了过去。
直到绿蚁和红泥把他摇醒，他才慌慌张张大叫道：“杀人啦！救命！救唔……”
为了不让他吸引别人，绿蚁捂住了他的嘴警告道：“再吵我就杀了你！”对付这种人，除了威胁没有别的办法。
很快，树林那边，燕婉依然一身素色襦裙，只是仔细看会发现，衣角处沾上了几滴鲜血。
那个白衣人，没有再跟出来。
见到她出来，红泥忍不住冲过去，好好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半点受伤，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说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红泥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答案，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让她脊背发凉。
若她想的是真的，那她们要去的别院，岂不是很危险？
燕婉浅笑着，学着她之前的手法，顺了顺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估计是认错人了。”
这个理由当然是瞎诌的，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歇下来，她刚刚跑了那么久，也有些累了。
“该送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送完我们你就可以走了，今天的事情，把它忘了。”
燕婉阴冷地盯着车夫，直到他心底发毛，才收回眼神。
这件事孟姨娘是脱不了干系的，她也不会放过她。
但，在这些事情上，她不想节外生枝，除了孟姨娘和燕茹，其他人她都可以放过。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红泥有一种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感觉，好像没有杀手，也没有，那么可怕的小姐。
小姐是真的变了，变得坚强、勇敢、开朗……也变得狠辣，变得大胆，变得不像是她的小姐了！
车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红泥愣怔的模样，绿蚁的若有所思，一切都被燕婉看在眼里。
她们是离她最近的人，迟早会暴露的，她也在想找个机会，让她们知道这些。
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情况下，带着暴力，带着血腥和残忍。
或许她可以不心疼绿蚁，但是对于红泥……她的心里又出现了熟悉的感觉，就像是，那天楚羲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红泥和楚羲，都是真正疼爱燕婉的人，她取代了燕婉，也接受了他们的关心，这样的自己，恐怕会让她们失望吧！
若是红泥接受不了，就尽快把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至少还能让她带着她的小姐的那份记忆，不用失望。
“小姐……”
“红泥……”
两个声音同时想起，燕婉有些惊讶地看着红泥，将心里的波动藏起来，装作平静道：“你说吧。”
红泥也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有拒绝：“小姐，红泥是不是很没用？奴婢今天才知道，绿蚁是会武功的，她可以守护小姐，而奴婢，奴婢只会给小姐和绿蚁添麻烦。遇到这些事情，连逃跑都做不到……”
“没有，你……”绿蚁也忍不住开口，她没想到红泥会这么想。
她才是真的羡慕红泥，可以得到小姐的真心。
“你让我说完。”红泥按住绿蚁的手，对上她的目光道，“小姐醒了以后，就变得很勇敢，学会了保护自己。那天茹小姐过来找麻烦的时候，绿蚁还能够出口争锋相对，奴婢却只敢躲在一边，奴婢真的只能给小姐拖后腿。所以，小姐，如果有机会，能再回到相国府的话，就把奴婢留在别院吧！这样就不会给小姐带来麻烦，也不会在关键时候，让你们分心照顾我了！”
说到最后，红泥的脑袋几乎是贴着胸脯，不敢抬起的，她是那么希望小姐可以变得强大，可以变成现在这样。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小姐，甚至要不是因为她，绿蚁今天是可以带着小姐离开的。
如果她不在，小姐会更轻松吧！
绿蚁没想到，自己会让她有这样的想法，她从来只是想着，她可以同时守护小姐和红泥。
私心里，她本能地把红泥当做家人，比小姐更亲近的家人！
没有等燕婉开口，绿蚁盯着红泥，一字一顿道：“不管你是觉得自己有用也好，没用也好，我都没有把你当做累赘！我会武功，我能护着小姐，也能护着你！你说你要留在别院，你忘了你是怎么答应夫人的吗？你说你要陪着小姐，不让她孤单，现在小姐还没有开口，你就先背信弃义了吗？”
夫人去世的时候，她也在，她和红泥一起答应过夫人，只要她们在一天，就会陪着小姐一天。
哪怕她被小姐威胁，哪怕她会因为背叛那人受到惩罚，她也不会放弃这个承诺。红泥怎么可以因为这件事情，就想要放弃？
一向寡言少语的绿蚁会说出这样的话，燕婉是真的没想到，这两个丫头，真的如同那个白衣人若说，很忠心耿耿。
燕婉好福气，虽然人不在了，却还是让她羡慕不已。
她望向红泥，缓缓开口道：“我几时说过不要你的话？绿蚁会武功，却不会做饭，你留在别院，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这丫头，是真的忠心，傻得让人心疼，身为燕婉的贴身丫鬟，燕婉的变化，她应该最清楚不过。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甚至因为小姐的变化感到开心，感到难过，感到自责。
燕婉啊燕婉，你何德何能，能让红泥对你忠心不二？
“小姐……”红泥没想到小姐会留下她，她以为小姐会放弃她。
燕婉的答案，也出乎绿蚁的意料，那晚以后，她总觉得小姐变了，不是以前的那个虽然懦弱，却对她们百般信任的小姐了。
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小姐依旧还是她们的小姐。
伸手把红泥的眼泪擦干，燕婉笑道：“怎么？不愿意？”
也许，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具身体，但至少现在，她还能代替燕婉活着，代替燕婉，让这些关心她的人安心。
她第一次体会到，有人关心，是这样的感觉暖暖的，就连心情也不自觉得变好了。
好像，她有几分贪恋这样的温暖了，有几分不想回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