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陈淑云,下毒谋害儿媳,行为恶劣,念其年事已高,事发未遂,判处二十年监禁!”
上座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肃声道:“退堂!”
宋夫人自知无力回天,也不再争辩,惨白着一张脸,听到二十年监禁,心中惊惶,目光落在一旁满眼嫌恶的宋老爷身上,又看见一脸麻木的宋世文,顿时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
“世文,你救救娘亲,救救娘亲,娘都是为了你好啊!你一个大男人,膝下没有一个儿子怎么行啊?娘都是为了你好啊!娘知道娘之前做错了,娘这不是来悔过了吗?你帮我跟映萱说,是我对不起她,可是我毕竟是你娘啊!我生你养你,你不能看着我坐牢啊!”
有官差来要带宋夫人走,宋世文眼底似有挣扎,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一片冷意,恨声道:“娘,您压根就不是为了我好,您只是为了您自己。”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宋夫人忽略掉心底的心虚,看着面前这个往常百依百顺如今却满脸冷漠的儿子,怒声大骂:“我若是为了我自己,我何必要横插一脚管你的这些破事?要是早知道你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就该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将你掐死!”
骂过之后便是哭求:“世文,我是你娘啊!你的亲生娘啊!你怎么忍心看着我去坐牢啊?如果不是为了咱们宋家,娘何至于要下毒害人?你以为娘想吗?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有后代开枝散叶……”
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宋世文满眼失望,眼中的不忍渐渐淡去,“娘,我真希望,你不是我娘就好了。”
他这话说的极轻,但宋夫人却是听见了的,她不可置信的抬头,就见宋世文满眼失望的看着她,眼中再也没有往常的温顺和渴盼。
宋夫人心中狠狠一颤,她知道这个儿子向来是最听话最孝顺的,可她就是不喜欢他,他在那个老不死身边养到十岁才回来,养成了这样一副敦厚的性子。
一不如她的长子争气,二没有她的幼子嘴甜乖巧,和那个老不死的一样是个老古板,但好在还有些用处,能给家里挣银子。
宋夫人一直都知道长子和幼子可能靠不住,将来是要靠着这个二儿子的,因此就对他的子嗣格外在意,她看不惯二儿子对骆映萱如此看重,一得知骆映萱没法生育之后恨不得立时将骆映萱给休了,娶一房温柔懂事的新儿媳进来,她为了这个二儿子操心至此,甚至都将自己搭进去了,临了了,他居然说她不是他的娘就好了?
心虚加上出离的愤怒,宋夫人扬手就是一巴掌,可打完她就后悔了,颤着手想要去摸宋世文的脸:“世文,娘、娘都是为了你啊……”
宋世文生生受了一巴掌,转过脸避开宋夫人又伸过来的手,轻声说:“娘,你保重吧。”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宋夫人不过一愣神的功夫,身后那两个官差就毫不留情的将人带走了。
一直到走出官府,还能听到身后宋夫人的哭嚎声。
“骆夫人,您看这,这桩事确实是我宋家的不对……”
宋老爷挣扎了半晌,还是来到姚依白面前,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我确实不知情,还以为她将映萱照顾得很好呢!是我的疏忽,我向您道歉,不知道映萱现在怎么样了?”
“宋明德,你到底知不知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姚依白直呼其名,宋老爷一愣,就见面前的女人眉眼冷冽,笑意讥讽:“你们两口子蛇鼠一窝,谁比谁干净?”
宋夫人虽然是下毒谋害的骆映萱的主谋,可姚依白知道,宋老爷定然也是知情的,从他方才干脆利落撇清关系,宋夫人不可置信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来,宋老爷不单单知道下毒这件事,很可能还对宋夫人表达过肯定,毕竟如果姚依白不发现,骆映萱悄无声息的“感染风寒”死去,她的嫁妆陪嫁就只能留给馨儿,馨儿还小,东西不就落到了宋家手里?
宋家再给宋世文娶一个继室,生一个孙子,而骆端静痛失爱女,定然会对女儿留下的两个外孙女加倍用心,按照宋家两口子的想法,未来等骆端静百年之后,这骆家的万贯家产,岂不是就成了宋家的囊中之物?
想得美!
姚依白眸光冷厉,沉声道:“宋明德,你且等着看吧,我女儿的身子一日不好,我便要你们宋家一日不得安宁!”
宋老爷心头一震,心中的后悔一浪高过一浪,见姚依白转身离开,下意识往前追了几步:“亲家母!骆夫人!”
姚依白并不理会,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宋老爷余光瞥见身旁又一道身影追了出去,他立时拽住宋世文:“世文,你快劝劝你岳母……”
“爹,我们分家吧。”
“你快……你说什么?”
眼见着骆家的马车走动起来,追不上了,宋世文深呼一口气,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宋老爷,又郑重的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分家吧。”
“你你你、逆子!”
宋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打了宋世文一巴掌,“你老子我还在呢!分什么家?怎么,你要为了你那个不能生的媳妇儿,抛弃你全家吗?”
“爹,是你和娘先对映萱下手的,映萱嫁给我这几年是如何侍奉你们的,我全都看在眼里,你们又是如何对待她的,从前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也知道了,”
“从小到大,你看重大哥,娘宠爱三弟,我这个排在中间的,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一个,从前我总是以为我只要好好读书、好好跟着爹你做生意,娶个媳妇回来好好孝顺你们,你们总会将心思多放在我身上几分,可没想到,娘她苛待映萱,和大嫂一起拖延时间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如今,竟然还想将映萱也害死……”
积累在心中多年的怨气一朝抒发,宋世文顶着半张红肿的脸颊,只觉得话一出口,好像浑身都轻松了,“既然你们这么不喜欢映萱,不喜欢我,那不如就分家单过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娘子和女儿。”
宋世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追着骆家马车离去的方向去了。
“好你个不孝子!有本事,你就去骆家做上门女婿!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走了就别回来!”
宋老爷看着二儿子头也不回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可心中却无法避免的生出一丝恐慌,这个向来任劳任怨的二儿子,这是同他们离心了?
“夫人,姑爷来了,”
骆府,听雪阁里,青樱进来禀报,试探着问道:“要让他进来吗?”
房里一众大夫正在给骆映萱看诊,姚依白带着两个孙女在外面等,听见青樱的话,便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虽然姚依白难免将骆映萱中毒一事迁怒于宋世文,但方才在衙门里,宋世文的反应还算是个正常的丈夫,比起上次骆映萱小产时,也算的上是大进步。
“岳母,映萱她,怎么样了?”
宋世文抱着馨儿,眼巴巴的往房内的方向看,姚依白淡淡的扫他一眼,道:“映萱的身子,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宋世文面有愧色:“我知道的,这是我的不是。”
“她身子本就虚弱,又被你那亲娘下了多倍的黄岑,体内寒毒累积……”姚依白眼眸微暗,面上一派沉凝。
宋世文面色一白,眸中愧疚之色更浓,“是我对不起映萱,”
“岳母,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能医治映萱身子的大夫的,一定能治好的,一定能。”
姚依白眉眼间似有哀色:“要是治不好呢?”
宋世文想也不想:“要是治不好,那我就伺候她一辈子!要是、要是……”
他喉咙里似有哽咽,眼眶也红了,“那我也守着她一辈子。”
“骆夫人,您给的那本医书,当真是神奇啊!”
孙大夫喜气洋洋的从内室里出来,道:“令千金体内的寒毒已经逼出来不少了,若是按照那本医书上的法子,不出半月,映萱小姐体内的寒毒便可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