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琼音对上文竹的眸光,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站稳了身子,面上似有隐忍的悲色,“是我把他们推到那只凶兽的爪下的,那又怎么样?”
“那是他们活该!”
观潮拧紧了眉头:“师琼音,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师琼音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她悲愤道:“我当然知道!”
“我不后悔将他们推出去,哪怕是再来一次,我也同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们只看到他们对我维护,却不知道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对我做过的那些事!”
一旁的弟子里有人迟疑道:“……小师妹还没进青玄峰的那几年,在外门的时候,好像确实经常被人欺负,其中孙世鑫和白子恒最为过分……”
师琼音眼眶通红,几番话下来,就将方才推人的动作,塑造成隐忍多年伺机复仇的举动,她痛快承认自己触犯了门规,但当时也只是情急之下,才会将那两个人伤害过自己的人推出去,又报了当年欺辱之仇,又给自己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眼看着周边弟子神色松动,看向师琼音的目光怜悯又钦佩,姚依白神色不变,目光讥诮:“琼音师妹,这一路上,孙师弟和白师弟对你可是嘘寒问暖好不关心,我们被凶兽袭击时他俩也是一直保护着受伤的你,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有仇啊?”
孙世鑫和白子恒在外门时确实欺负过师琼音,少年人表达喜欢的方式拙劣十分,后来才在师琼音有意无意的接触下,变成了主人身边最忠诚的狼狗。
师琼音面色一僵,姚依白又道:“再者,若真如你所说,这两位师弟在外门时经常欺辱于你,你怎么还能如常和这两位师弟谈笑风生呢?”
“又恰好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想起了你们之间的仇恨,将人推出去替自己争取逃跑时间?”
师琼音这一番话,看似没什么破绽,甚至周边的弟子们基于平常她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已经快要信了,可姚依白一提起这一路上孙世鑫和白子恒对师琼音的殷勤相待,更有真言宝镜里师琼音变脸的画面冲击,师琼音身边原本近前来准备安慰的女弟子瞬间退开了。
“大师姐,你为什么非要针对音音呢?当时那样危急的时刻,你竟然还想着要用真言宝镜监督音音?我很难相信,你对音音没有私仇。”
文竹将师琼音护在身后,看向姚依白的目光幽深阴郁。
“再有私仇,之柔师姐也保护了我们一路,再说了,师姐可没有将她推到凶兽的爪子下面!”舒兰月毫不客气的回嘴。
师琼音面色一白,文竹面上浮现出一丝恼怒,瞪着舒兰月,舒兰月怕都不怕,牵着姚依白的袖子,恶狠狠的瞪回去!
“不管你是私心还是私仇,你方才的动作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事情如何判定,你该到师父和长老们面前去说,至于现在,我作为大师姐,就有将你抓回去的权利。”
姚依白一抬手,锁灵链顿时飞到师琼音身边,快速将她捆了起来。
“啊!”
锁灵链物如其名,一旦捆住就会将修真者的灵力全部锁住,冰冷刺骨的链条勒紧,师琼音顿时痛呼出声。
“小师妹!”
“音音!”
项鸿熙神色焦急,可一对上姚依白清冷的目光,他眸光暗沉,站在师琼音身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文竹在师琼音痛呼出声的一瞬间就预备拔刀,观潮往前一站,神色冷厉:“四师弟,难道你也想触犯门规?”
文竹面色不甘,但终究碍于门规森严,缓缓退了回去。
他们重新启程,一路上虽然仍旧遇上了不少凶兽群,但有姚依白在,一行人毫发无伤的回到了玄天宗。
一回到宗门,姚依白就将真言宝镜记录的画面放给训诫堂的长老们看了,师琼音在危急时刻将同门推到凶兽爪下给自己争取逃命时间是事实,至于她口中所说的和孙世鑫与白子恒的私仇,不过是判定她受刑的轻重罢了。
姚依白如今最关注的,是师琼音和项鸿熙从月潭潭底偷出来的东西,她断定就是那些东西才引得一路上数不尽的凶兽袭击,还有师琼音一介金丹为何能在九阶凶兽的全力一击下毫发无伤,锁灵链里她放入了自己的一缕神识,只要师琼音身上的那一股妖修气息重新出现,她就能顺藤摸瓜,将那个妖修抓出来。
除开这些,还有一桩事,叫她诧异惊疑,又觉十分新奇。
“大师姐,这是凌师兄让我送过来的,药峰的师兄师姐们新炼出来的聚灵丹。”
面前的少年生得一张精致秀气雌雄莫辨的脸,穿着青玄峰的青色弟子服,身姿挺拔身量颀长,一双桃花眼温润柔和,笑起来时像闪烁着漫天的繁星。
聚灵丹药如其名,聚集天地灵气便于修炼的丹药,但这东西对姚依白的用处不大,她收了两颗,就将剩下的聚灵丹全都退了回去,道:“你如今将将筑基,这丹药更适合你。”
“那多谢大师姐。”
少年眼眸清亮,并不推拒,熟练的将聚灵丹收进储物戒里。
姚依白挥挥手:“你若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好好上课吧,等师父出关,好好到师父跟前表现。”
“是!”
看着少年的背影远去,姚依白原本温和的眸光一瞬间沉凝下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逐渐远去的少年想起方才看似温和实则藏着深深的探究和疑虑的姚依白,眸光深处浮现出一抹浓浓的兴味,唇角微扬,姿色潋滟,似春光撩人。
姚依白回到洞府里,看着手中的聚灵丹陷入沉思。
少年名唤旌月,是他们回宗门的路上,在离玄天宗五十里外的城镇上的乞丐窝里捡到的。
彼时他残着一条腿,被众多乞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姚依白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也看不惯这样欺凌弱小,就出声喝退了那些乞丐,少年见他们身穿玄天宗的弟子服,便执意要跟着他们去玄天宗拜师修道,。
说自己本来就是慕名而来的,结果路上遇上劫道的才沦落到如此地步,众人只当他是临时起意,没曾想,他还真测出了灵根,还是十分罕见的单灵根。
彼时各峰纷纷争抢这么个单灵根的天才,谁承想旌月望着她,目光清透,执着又真挚:“是这位师姐救了我,我想要和这位师姐拜在同一位师父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