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心里压着事最直接的反应只有两个。
晚上睡不着，或者早上起大早。
转天一早，在没有任何闹钟和外界吵闹的情况下，我莫名从睡梦中惊醒。
扭头看了眼还在旁边熟睡的季曼瑶，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早上八点。
对于很多上班族来说，已经不早了。
但对于我这个常年的生物钟都从中午开始苏醒的人来说，真的很早了。
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完，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换了身休闲套装，慢悠悠地出了门。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我顺便用手机点了两人份的早餐，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预约一个半小时之后送达。
然后给季曼瑶发了信息，告诉她要是先睡醒，就到大堂的柜子里取外卖，自己先吃。
要是在我回来之前她还没睡醒，那刚好等我取上去一起吃。
安排好这些，我驱车前往西山医院。
西山医院并不近，刚好可以让我趁着路上的时间，去好好琢磨待会和陆承渊还有沈悠忧的谈话。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这件事我应该先和庄美兰去谈。
事情由她而起，她也是长辈，就算我想单方面终止，理应和她先商量。
但这也是我唯一一张，会让沈悠忧和陆承渊都忌惮的底牌。
沈悠忧担心我和陆承渊旧情复燃什么的，那是她单方面的担心，是她没法说出口的顾虑。
可庄美兰的态度和坚持，是他们都能说出口的共同担忧，能搬到桌面上来谈，份量是不一样的。
我只有拿捏住他们希望却做不到，我却能做到的事，才能和他们顺利谈判。
等一切能想到的细节都琢磨完，我才拨通了贺乘风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贺乘风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睡意，像是被我吵醒的。
看来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饿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句开场白逗笑了。
“合着在你的心里，我找你除了饿肚子了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嘛？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吃饭。”
也许是我的语气比较轻松，贺乘风笑了一声，低沉又带着股缱绻的味道，格外好听。
“一个人那叫进食，两个人才叫吃饭。”
这话我有点耳熟，季曼瑶好像和我说过。
不过也确实。
一个人吃饭和两个人吃饭的滋味和感觉真就不一样。
“你在外面？怎么起这么早？”
这耳朵够灵敏的。
“嗯，我在去西山医院的路上，快到了。”
话音刚落，我听到听筒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乘风应该是起床了。
“陆承渊又找你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他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似乎还有点不高兴了。
“没有，不是他找我，是我有事要跟他和沈悠忧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一会开车，二又不是不认识路。”
贺乘风显然对我的解释不感冒。
“到了医院，你在停车场等我。”
“你要干嘛？”
“小爷不在，谁给你撑腰？”
这家伙。
我的心头涌起一丝暖流，但还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我又不是去打架，你别这么紧张，也不用特别着急往这赶。我只是跟他俩去谈我不打算做陆家干女儿的事，给你打电话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这刚进医院大门，拐个弯就到停车场了。要是我一个小时还没联系你，你再到病房去接我，给我撑腰也不迟。”
我打给贺乘风，就是为了留个后手。
虽然按照我的推断，今天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万一老天爷今天心情不好，有起床气，想玩我一手，那我也得有办法应对不是。
贺乘风就是我的办法。
我生怕贺乘风不同意我的计划，连忙挂断。
停好车，直奔沈悠忧的病房而去。
敲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果不其然，我看到陆承渊正坐在病床边，给沈悠忧剥橙子。
陆承渊的神情格外专注。
他显然是没怎么做过这种事，手法很生疏。
但胜在这一双玉手长得十分养眼，无论做什么，都透着股赏心悦目的味道。
沈悠忧则满眼期待。
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角眉梢的甜蜜却是怎么都化不开的。
知道的这是陆承渊在给她剥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她摘可以延年益寿的人参果呢。
不过也是。
这是人家小情侣之间的甜蜜。
如果换做从前的我，看到陆承渊这样照顾我，没准比沈悠忧还会激动。
现在是不爱了，所以才会看什么都没有感觉。
沈悠忧先注意到的我。
“苏小姐？”
估计她以为刚才敲门的是护士，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过来。
这一发现是我，不惊讶就怪了。
沈悠忧的话音落下，陆承渊才抬头看过来。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最熟悉的那句质问。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沈小姐啊。”
我微微一笑，没有表现出半点敌意。
说完便无视陆承渊，看向沈悠忧。
“知道你什么都不缺，我就什么都没买，沈小姐不会介意吧？”
随口敷衍的语气不要太明显。
而我既然敢说，自然不怕他们俩听出来。
沈悠忧的表情有一瞬的微妙，但也没有说什么，热情地开口招呼我。
“就是，都是一家人，搞那么客气干什么？沈小姐快来坐。”
我笑着朝病床边走，陆承渊却起身挡在我面前。
“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这护犊子的劲儿，好像怕我分分钟就掏出两把刀来，把沈悠忧给剥皮抽筋了似的。
我才没那闲功夫。
就算有那功夫，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我是来看沈小姐的，又不是看你，跟你出去说什么？”
我拒绝的理由简单又直接。
话音落下，便横移一步。
我本打算绕过陆承渊，去找沈悠忧。
结果陆承渊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似的，几乎同时横移一步。
“苏小音，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动悠忧。”
我皱着眉，不耐烦地瞪了陆承渊一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对付沈悠忧了？我是持刀了拎枪了还是下战书了？”
“……”
“正好这里是医院，你要是觉得脑子不舒服，就去挂个号拍个片子看一看，别在这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