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谈话还没开始，我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沈悠忧的窒息。
甚至开始在心中怀疑，这个中年妇女到底是不是沈悠忧的亲生母亲。
哪有亲妈在知道有人因为自己女儿找上门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女儿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事。
而不是担心自己女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除非是亲妈了解自己的亲生女儿，知道女儿的本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容易在外面惹祸。
不过看沈悠忧还要被家里压榨，供养弟弟的架势，她在家里的形象不会太厉害。
大概率是常年受气的。
所以还是亲妈重男轻女，不在意她的可能性大一点。
庄美兰的心里大概也有同样的猜测，第一句话就问出了和我同样的疑惑。
“你是沈悠忧的亲生母亲？”
同样作为母亲，庄美兰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是，是我。”中年妇女连连点头，眼中多了丝愧疚，“我叫李来娣，沈悠忧那个不争气的就是我生下来的。早知道她这么不争气，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把她给掐死！”
一听这话，我不自觉地皱起眉。
庄美兰也是。
有些亲妈，果然有还不如没有。
“夫人，我家这条件您也看到了，如果真是我家的赔钱丫头惹了您生气，您要钱，我实在是拿不出，赔不起。实在不行……不然您把我家那丫头带回去，做佣人，给您慢慢还债吧。”
“那丫头学过医，会做饭，还能弹钢琴，收拾屋子也可以，多少是能顶上点用的。”
这推销的口吻，仿佛她口中的沈悠忧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会露肚皮的猫，或是一条会摇尾巴的狗。
真不愧叫李来娣。
重男轻女的思想，从小就根深蒂固。
庄美兰注视着李来娣，两三分钟都没有开口。
把李来娣看得越来越忐忑。
“夫人……夫人您还是不满意吗？那……那实在不行，让那个贱丫头给您家里生个孩子也行。她皮囊还是不错的，脑子也够用，基因绝对没问题，我听说外面代孕一个孩子要几十万，总能还得上您的债了吧？”
“不过要是有多出来的钱，您……能不能再还我们点？我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念初中，正需要用钱呢，我们这老两口养这儿子也不容易。”
这算什么？
变相卖了女儿，供养儿子？
真能想得出来。
我突然理解沈悠忧为什么不择手段，也要逃离这个家了。
要是我，我也会不择手段。
不过理解归理解，不代表我会就此接受她扇在我脸上的那些巴掌。
一码归一码。
就像陆凌雪说的那样。
她沈悠忧命不好，是沈悠忧的事。
她命不好不是我造成的，与我无关，也不是她可以肆意搅乱我的生活，间接伤害我的理由。
只因为听到沈悠忧的家庭版背景不好，就能原谅沈悠忧，那是圣母才会做的事。
可我不是圣母。
“够了。”
庄美兰终究是听不下去了。
同样身为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肯定无法接受李来娣所说的这一切。
可就在我以为庄美兰蓄了半天的力，准备直接出招的时候，她却忽然起身。
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我跟陆凌雪一头雾水，也只能急匆匆地跟出去。
回到车上，陆凌雪比我先沉不住气。
“妈，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谁都能看出来，庄美兰搞这么一幅阵仗，不是只为了到沈家去走个过场的。
庄美兰看了陆凌雪一眼，摇摇头，没解释。
“明天上午跟我去一趟市二院。”说着，她又转头看我，“小音也去。”
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命令。
陆凌雪没明白，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但我却在和庄美兰对视的那一刻，懂了。
庄美兰应该是意识到李来娣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沈悠忧一定是想逃离这个家，所以就算她搞定李来娣也没有用，沈悠忧该逃还是会逃。
归根结底，某些问题还是得从沈悠忧本身解决。
所以她才会说明天要去市二院。
沈悠忧不就在市二院工作吗？
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拒绝。
庄美兰和沈悠忧这一对未来的婆媳PK，我这一个准前儿媳在场，好像不太合适。
可依着庄美兰的性子，她已经决定好的事，似乎并不会给我反驳的余地。
而且只要我和陆承渊一天没离婚，庄美兰就还是我一天的婆婆。
算了，我已经看了那么多场戏，也不差再多看这一场了。
“好。”
吃过饭，我婉拒了庄美兰和陆凌雪一起回去的提议，让她们把我送到了季曼瑶家。
看我和陆承渊现在的状态，庄美兰也不敢逼的太紧，知道我要住在闺蜜家，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说明天上午九点会来接我。
我刚一进门，季曼瑶就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问东问西。
我一一回答，几乎把今晚发生的所有故事都给她重新讲了一遍。
讲完，我也累了。
洗了个澡就早早钻进被窝，闭眼充电。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
我睡了整整十个小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还想睡。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个人要睡两个人的觉？
可待会还要陪庄美兰去看戏，我咬牙爬了起来。
九点整，庄美兰的车准时出现在楼下。
我打着哈切上了车，一转头，就发现庄美兰正满眼心疼地看着我。
倒是没看到陆凌雪的影子。
“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喔，好。”
我一点没客气，闭着眼睛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估计她以为我太过伤心难过，昨晚才没休息好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等我的意识再次苏醒的时候，耳边竟然出现了沈悠忧的声音。
离的很近，好像在我前面的方向。
“陆阿姨，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呀？陆哥知道吗？”
这是……从副驾驶传过来的？
沈悠忧竟然在车上。
难道是庄美兰没舍得叫醒我，就干脆直接将沈悠忧叫到车上来了？
我还有些恍惚，没急着睁开眼。
紧接着，庄美兰的声音从我身侧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