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想哭?
我只是被她给感动的鼻尖发酸,所以说话的时候鼻音重了点而已。
电话刚挂,我攥着安全带,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心情刚刚稍有平复,手机再次响起。
我所有的神经在这一刻紧绷起来,迅速将手机举到面前。
可屏幕上却没有我最想见到的三个字。
是陆承渊,不是贺乘风。
陆承渊也好。
我赶紧接通,举到耳边。
“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还没有这么快。我想问问你在哪?”
我?
“我还在家。”
“你别乱跑,我派人去接你。”
接我?
“你担心贺家人会趁机对我下手?”
“不然呢?你肚子里怀着的要真是块免死金牌,这段时间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波折了。”
“……”我特么竟然无言以对。
“还是你觉得你这孤儿寡母有什么惊人的战斗力?”
我在苏家,他们也许不敢明目张胆的怎么样。
但只要我离开苏家,谁也说不准是不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在等着我。
老套路,先搞死我,然后再逼贺乘风就范。
或者直接把我抓起来,拿我的安危去威胁贺乘风。
比如什么,要是想让我好好活着,再想见到我,就乖乖和宋语儿结婚之类的。
那刀都架在我的脖子上了,除了暂时服从,贺乘风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是陆承渊考虑的周全。
贺乘风一失联,我整个人都陷在焦虑的情绪中,大脑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季曼瑶在来找我的路上。”
“那就一起等我的人到。”
“好。”
挂断电话,我放下手机,解开安全带。
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是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曾经杀了我三辈子的前夫,竟然在这第四辈子,屡次出手救我的小命。
可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齿轮,后面却还是有这么多要命的麻烦在等着我?
有问题,有麻烦,我可以理解。
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
在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需要被解决。
但是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这些麻烦,总想要我的小命?
细想想,我好像看似脱离了前三辈子的死期,但和“死亡”有关的事情,一直在我身边围绕,始终没有真正离场。
老天爷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通过这种形式告诉我,不管我换到哪个命运齿轮,都逃不掉原本的命运吗?
没这个必要吧。
虽说大家最后的结局都是死,就不能多给我几十年的时间,让我好好过完这兵荒马乱的一生吗?
都四辈子了,就不能放过我,放过我身边的人,换一个取乐对象吗?
这种不管怎么努力,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感觉,将我心中的烦躁无限放大。
季曼瑶到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努力地调整心情,逼着自己保持冷静。
可本来刚压到心底的情绪,在看到季曼瑶那双急得有些泛红的眼睛时,又差点没忍住。
“小姑奶奶,你怎么样?吃东西了吗?”
“吃过了,你呢?”
“我路上吃了。现在什么情况?陆承渊那边给你消息了吗?还是你想去哪里找一找?”
季曼瑶知道我心急,上来就直奔主题。
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在我旁边坐下。
“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但还不能走。陆承渊担心贺家人会在我离开家之后,趁机对我下手,所以他会派人过来接我们离开。”
越是有危险,我就越不能留在爸爸妈妈家。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牵扯到爸爸妈妈。
季曼瑶点点头。
“这个陆承渊,做前夫比做丈夫靠谱多了,算他做了件人事。”
确实,这个吐槽我无力反驳。
“不管怎么说,他和贺乘风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贺乘风出事。”
“那倒是,就是不知道他对你这边用的心,究竟是看在贺乘风的面子上,还是他自己的私心了。”
我怔了一秒,根据陆承渊之前的各种后悔言论,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昨天他就蹲在这,劝我慎重考虑要不要嫁进贺家,还说他愿意做我肚子里宝宝的爸爸。”
季曼瑶看了看我的肚子,又看了看我。
“你说……他对你这么依依不舍,有没有可能是感觉到了什么?血缘关系这东西向来很神奇,所以他这么放不下你,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宝宝和他的血缘羁绊?”
这……也可以?
我沉思几秒,摇摇头。
“我觉得未必有这么玄妙。”
我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宝宝要是真这么厉害,那也是先跟我心连心,肯定就会知道她妈妈这两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她爸爸又是怎么欺负我们的,那她怎么可能还会吸引她爸爸靠近?讨厌他都来不及呢。”
陆承渊最近表现是不错。
但那也是最近。
而且他现在就是表现再好,也不能完全抵消他过去那两年对我的坏。
这是两码事。
更何况他对我的好,除了想挽回,想弥补我之外,还有一部分他也是想弥补他心里的愧疚。
受益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简单的很,从本质上来看,就是沈悠忧实在太作了,作光了陆承渊对她的所有耐心,也作没了那些内疚,再加上她的假身份一曝光,陆承渊自然不想再维系和她的婚姻了。”
“而我从前对陆承渊百依百顺,以他为中心,捧着他过日子,两者一对比,他自然会怀念从前,这也算是人之常情的一种吧,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所以我一直很确定的就是,他在我面前表现的所有惋惜,所有后悔,所有挽回,都并不只是想挽回我,他最想挽回的,是从前那种被我捧着过的滋润又省心的生活。”
我这一番话,把季曼瑶给说愣住了。
她盯着我看了十几秒,又在她自己的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我真不是在做梦啊。小姑奶奶,真的打死我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听到你亲口说出的,关于陆承渊的如此人间清醒的发言。”
嗐,从前的我也想不到。
可这都四辈子了,再不清醒,那都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