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法细腻,配线得当,需要渐变的地方色彩过渡得也很自然,脸上你是用了两种针法混合的?”
肖妈妈一边轻轻抚摸着绣布,一边问道。
“是,因为人物的脸上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瘢痕,所以用了两种针法,露出来的胳膊、手腕、小腿以及脚踝部分也都用了这两种针法。”
围绕着绣布,徐海认真地解说道。
“你给衣服上配的这种蓝丝线是你自己染的?从什么里面提取出来的颜料?”
“是从一种在严寒地带生长的雪莲里面提取出来的,它的颜色本来是淡灰色的。”
“但是经过特殊化学材料的寖泡之后,它就会变成这样的颜色,像极了天空的颜色,纯净而又广阔。”
“没错,它集中表现了天空的所有特质,让人觉得似乎看到了真正的蓝天,也感受到了它的寂寥与豪迈。”
肖妈妈看着绣布上的上衣颜色,不住的感慨道。
“小海,你的技法已经相当地熟练了,而且你创新的新技法也好看又实用,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肖妈妈终于把目光从绣布转移到徐海的脸上,眼睛里满是对徐海的赞赏和满意。
这一手的手艺是肖妈妈从肖山的外祖母那里接过来的,本来肖妈妈是打算传给自己的女儿,作为她的压箱底工夫的。
可谁想到却只生了肖山这么一个男娃,连半个女娃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更遑论传授刺绣技法了。
而且小时候的肖山也特别淘气,肖妈妈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学习刺绣的料。
本来已经打算让这一门砸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肖妈妈突然间发现了徐海,他觉得这个孩子安静、沉稳,非常适合学习刺绣。
刚开始的时候,碍于徐海的身份肖妈妈根本就不敢提教授刺绣针法的事情,况且那是家主言行禁止的。
后来徐海苦苦的请求肖妈妈教授自己的时候,肖妈妈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决定在每个下午偷偷的教他刺绣。
徐海也学得特别认真,有什么不懂的绝不隐瞒而是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有时候问得肖妈妈都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还差得远呢,肖姨,你可要继续督促我,以免我偷懒丢了您传给我的宝物。”
徐海笑着说道。
“你啊,还是这么谦虚,不过谦虚也没什么不好的,刺绣一门就是要不断地寻找问题,又不断地解决问题,才能使得自己的刺绣水平更上一层楼。”
“而且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说着肖妈妈在绣布前面坐下来,继续用手抚摸起徐海绣的图。
站在一边的徐海和肖山两个人看到肖妈妈沉浸在了回忆当中,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静静地站在肖妈妈身后,就像古代的那两个一胖一瘦的门神似的守护着肖妈妈。
“绣得真好啊,这一针一线都像是妈妈还在一样,是妈妈极教会了我刺绣,也把她唯一的爱给了我。”
“要是妈妈还在的话,肯定还能绣出更好的图案,她善于扑捉大自然里的一切生物,把它们绣得栩栩如生。”
“每次我都会说妈妈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所以才会有那么巧的一双手。”
肖妈妈兀自呢喃着,陈入了对妈妈的回忆当中。
良久,肖妈妈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双眼里流淌着晶莹的泪珠,于是肖山赶忙上前去扶住肖妈妈。
“唉,老了,一不小心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肖妈妈淡笑着说道,边说边用手绢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
“肖姨,您要是说自己老了,那我们岂不是更老了,天天就想着躺在床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有时候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四肢都快躺退化了,思想脑筋也不灵活了。”
“噗嗤,你这孩子,你们那是懒,怎么会躺退化呢,不许胡说。”
听到徐海的一番话,肖妈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忧伤的泪水瞬间变成了喜悦的泪水。
“肖妈妈,我和小山扶您去休息吧,今天晚上也晚了,明天我们再好好地聊聊天,说说话。”
“好,人老了,睡得早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说着徐海就和肖山搀扶着肖妈妈回到了卧室里面,替她捏好被角就走到了院子里水池边。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散漫的月光落在水池上,给整个水池的表面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单衣。
不远处还有轻轻地蛙叫传来,显得此时的夜晚格外的静谧。
“小山,要不把肖姨借到咱们那里吧,小巳妈妈、小巳,我们大家都在那里,肖姨会开心的。”
看着漆黑的夜空,徐海突然说道。
“虽然这里很安全,但是肖姨一个人会很孤单,而且她总是会胡思乱想。”
听到徐海这么说,肖山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徐海,他当然也希望妈妈能够和自己住在一起,可是帝都徐家不得不防。
“就这么决定吧,只要我们足够强,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肖姨,好吗?”
说着徐海死死地叮住肖山的眼睛,似乎无形中在给他施加压力,逼迫他同意自己的提议。
“好,那我妈妈就交给你了,谢谢你,老大。”
良久,肖山终于点了点头,同意了徐海的提议。
刚才在绣房里看到妈妈软弱的一面,肖山的心口也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起来。
这个年纪的人是最需要陪伴的,可徐海和肖山却为了她的安全问题把她一个人放在了这里,甚至没有过问过他是否愿意。
或许正如肖山此时此刻所想,肖妈妈愿意放弃自己的安危问题而选择和儿子待在一起,哪怕一天两天都好。
然而肖山和徐海去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只是自以为是的把她安排在最安全的、最孤独的地方。
“肖姨就像我的妈妈一样,再说了,我也是肖姨的半个儿子,孝顺妈妈不是儿子应该做的嘛!”
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徐海终于爽朗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