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在心里吼了一嗓子,下一秒,陆兴云就噔噔噔地从灶房里跑出来。
看见那人,陆兴云脸色有些不太好地喊了一声,“三伯母。”
那人看着陆兴云,笑得很是和蔼,“兴云也在家呢。”
陆兴云情绪不高地嗯了一声,“三伯母,您来有什么事儿吗?”
程清盯着那人。
三伯母……
哦,她想起来了。
陆家是平辈的堂兄弟都放在一起排齿序的。
陆远在全家里面,排行老六。
陆庆是老七。
老三好像是叫陆柏。
他媳妇儿叫什么,程清就不记得了。
原书里似乎也没有仔细提过。
三伯母李氏嘿嘿一笑,“也没有旁的什么事儿,就是我家做饭的时候吧,发现缺了点油和面,就想问问他六婶借一点。”
李氏说话时,目光忍不住地向厨房里瞟。
闻到里面传来的香味,李氏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陆兴云闻言,狠狠地皱起眉来,有些紧张地看向程清。
三伯母以前,和他们家没什么往来的。
他们嫌弃陆远为人冷酷,跟家里人都不亲近,娶了个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陆远家里越过越差,他们就更不愿意和陆远家往来了。
陆远受伤这次,为了凑医药费,陆兴云没少去给这些叔叔大爷磕头,希望他们借点钱,给陆远治伤。
可是,所有人都觉得陆远可能活不下来了,就剩下程清和两个小孩儿,下辈子也还不上他们的钱。
所以,所有人都不愿意借钱给他们。
哪怕陆兴云磕破了头,他们都不愿意借一分。
尤其是这个三伯母,说话最是难听。
看见陆兴云磕头,她当时还往地上啐了一口,“磕什么磕,等家里死了人来报丧的时候再磕!现在有时间搁这磕头,还不如回家守着你爹,也好送他最后一程。”
陆兴云当时听得心里都在滴血!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一阵恨意,不由捏紧了自己的手。
程清听到这话,也明白了。
“他三伯母,你可能来得不凑巧。”程清不好意思地一笑,“家里的吃的,也就够这么一顿的,没有剩下的,不然我就借你了。”
李氏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荡然无存,满脸的不相信,“不是吧,他六婶,我就是想借一点,又不要多,也没说不还你,你没必要编瞎话骗我吧?”
程清一脸委屈,“他三伯母,你这话可是冤枉我了,都是一家人,我能骗你吗?你要是不相信,就去屋里看看——”
程清让开路来,指了指灶房,坦然地让李氏进去查看。
李氏提步就要往里走。
但走了两步后,又停了下来。
程清当然可以让她进去。
可她若是真进去了,那就好说不好听了。
传出去,旁人都会说,她不相信程清,为了找点吃的,去翻程清的屋子。
李氏思及此,望向程清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瞧着六弟妹是个能干的,家里天天飘香,我还以为他六婶家,米面油粮多得是呢。”
程清闻言,苦涩地一笑,“那哪能啊?都是抠抠搜搜,扣一顿做一顿罢了。”说着,她一脸关切地道:“对了,他三伯母,镇子上的米铺开仓放粮了,价格便宜得很,您还不知道吗?”
李氏闻言,呵呵道:“当然知道,我……”
程清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那您怎么不买点回来?两文钱一斗米呢!可便宜了!这可是天大的漏子,所有人都去抢着买呢。”
李氏咬了一下牙,刚想说话。
又听程清关切地问:“莫不是因为家里没钱?”
李氏还没说话。
程清自言自语似的,又说:“不能啊!不就两文钱吗?我记得,他三伯母是个能干的,我以前可总听说三嫂,你一天做短工都挣很多很多钱,前年娶媳妇的时候,三嫂好像还拿出来了五两银子呢!”
李氏闻言,脸皮一抽,“我,我当然是有钱……”
程清笑了,“我就知道,三嫂怎么可能没钱呢?三嫂家跟我们家可不一样,我们家就是太穷了,比不了三嫂……”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
“说起这件事,我就犯愁呢,三嫂你是不知道,咱家是吃一顿少一顿,我今儿还在愁明天的饭钱呢。”
她眼珠子一转,望向李氏,嘿嘿一笑。
笑得不怀好意。
“三嫂,你家那么有钱,不如借我点?我不要多,就要给三五文钱就好。”
程清嘿嘿地搓了搓双手,“三嫂,这肯定没问题吧?都是一家人,就这么点钱,像三嫂这么有钱又大方的,肯定会借的对吧?”
李氏:“……”
她哪有什么钱?
头一年,给长子娶媳妇,她那都是打肿脸充胖子,跟亲戚都借了一圈,才凑够钱。
这一年还没缓过来,又遇上了旱灾。
她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长媳都受不住回娘家去了。
问她借钱,这不是戳她的心窝子吗?
李氏脸色顿时一片铁青,恨恨剜了程清一眼,“我真是才知道六弟妹这么伶牙俐齿的。”
程清眨眨眼,没听懂李氏这话,有些无辜道:“三嫂怎么突然这么说?”说着,她想到什么似的,顿时笑起来,“三嫂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聪明,愿意借钱给我了?”
“我……”
“哎呀,我就知道,三嫂是最好的!”
李氏刚想说,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程清拍着手,就打断了李氏的话。
被戴上高帽子的李氏:“……”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也顾不上脸面,咬牙切齿道:“程清,你疯了吧,我借钱给你?你是怎么想的?!就凭你这张大脸吗?真会白日做梦!”
“还聪明……我看你恶毒到家了!都是一家人,我问你借点米油都不给,还想问我借钱?”
李氏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程清。
“也不看看你那死猪的样子,凭你也配!”
“真不知道陆远是不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三嫂——”
李氏气呼呼地,越说越上头,掐着腰,还想继续破口大骂。
一道冰冷的声音,如同利箭似的,锐利地射在李氏的身上。
李氏顿时像是被点了开关似的,安静如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