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是最后一站了,明天我就要北上回德国,而王总带岚岚回米兰,我带冯红去德国。我们晚饭吃了意大利海鲜面,四人喝了两瓶红酒。
饭后,我们最后一次在尼斯海滩散步,我们脱了鞋,光着脚踩着沙子,沿水线前行,任凭涨潮的海水打湿衣裤。
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半挂在海平面,残阳映照天边的云彩,反射出绚丽的色彩。这一刻,尼斯海滩露出它最最迷人的景色。
尼斯是一片普通海滩,这里每年的晴日超过300天,最初是英国游客发现了这里的阳光,比起英国那种阴冷的气候,这里简直是人间天堂。于是他们蜂拥而至,成了尼斯最初的外来族群。
大概1850年前后,一些定居尼斯富有的英国人开始集资,在这里修建了一条五公里长的海滨大道,这条是一条沿海岸的步行道 chemin de promenade ,贯穿尼斯城市。
天色全暗了,尼斯步行街华灯初上,热闹非凡。岚岚挽住我的手,像是女儿依偎在父亲身边。明天我们就要分别了,彼此都感到有些恋恋不舍。
尼斯的夜生活太丰富了,城市的气氛对于年轻人,根本无法抗拒。尼斯的夏天,年轻人昼夜狂欢,释放着他们过剩的荷尔蒙。任何人都会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变得放荡不羁。老王和我也需要借助这种气氛,趁机让自己年轻一下。
心理学家认为,梦境是主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事实却正相反。我极力想忘却的事情,却常常进入梦境,你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梦境中清晰浮现,细节无比的逼真。在尼斯最后一夜,我又梦回温州了。
德国心理学家艾宾浩斯Ebbinghaus 研究记忆的鼻祖,他在1885年出版《关于记忆》专著,他把记忆研究归类到行为主义研究,他认为,人的记忆,具有主观可塑性,所谓选择性记忆,我多么希望我做个好梦,可惜事与愿违。
当你神智清醒时,也许你能控制你的记忆,遗忘你难堪的往事。而在梦境,你无法屏蔽它,它不但不会消失在梦境里,反而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地出现。
戛纳的沙滩呈月牙形,海湾里的海水微波粼粼,岁月如同静止了一般。那天,我们换上泳装,勇敢地扑向大海的怀抱。
我当然是最胆小的那一个,我一旦进入水中,就会有莫名其妙的紧张,也许我的祖先不是中鱼中进化出来,而是从鸟中进化而来的。
最后那天,我们在尼斯沙滩上铺了一张毯子,把带来的野餐食物一一摆开,四个人身着湿漉漉的泳衣席地而坐,又吃又喝,大快朵颐,呈一时之快。
对天文学我一无所知,对色彩学我略知一二,色彩学有一项研究,观察人类的眼睛在面对各种颜色时,目光在那种颜色上停留时间最长久。研究表明,人的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和皮肤最接近的颜色上,这是一种人类本能的反应,不受年龄,性别,宗教和种族等其他因素的影响。
岚岚和小冯身着比基尼,趴在沙滩上,夕阳射在四条白花花的大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闪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我想躲避这四条白花花,目光转了一圈却又回到原点,我感到无处躲藏的尴尬,还是戴上墨镜自然一些。
戴墨镜的好处不仅仅是过滤强光,它可以隐藏你的视线,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出去,外面的人却不知道你在看哪里。孙红雷说过,好人不戴墨镜,戴墨镜的不是好人。这不无道理。
我们去戛纳星光大道的时机不对,巨星们早都四散了,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双双的手印,不看名字,这一双跟那一双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如果当戛纳电影节主席,我会改变这个留手印的规则,我会让巨星身体的其他部位留下做纪念,这样一定会大大提高追星族的兴趣。
再盛大的宴席也有散场的时候,我们在海滩野餐时,就开始讨论如何散会。这几天的形影不离,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近距离观察,老王跟小冯的关系明显起了变化,我感到老王借口陪我们出来玩,把小冯给玩了。我们决定当夜开回米兰。
从米兰到戛纳,我们四人一起度过了短短四天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起了变化,从舅舅到干爸,从干爸又要回到舅舅。无论叫啥,我们当仁不让,要把这四天中发生的故事,深深藏在我们四人之间,并且尽快遗忘它。
人生苦旅中的一段甜蜜和浪漫,马上就要翻篇了,大家各回各家,回到自己旧有的生活轨道上,继续做正人君子和窈窕淑女。
车在暗夜中前行,车轮摩擦路面,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催人困意。回程走高速公路,这样天亮前就能回到米兰。
各人想着自己明天的计划,安排着自己的未来。王会长下周要接待文成侨办慰问团,岚岚陪着他们访问米兰华人企业。老王安排她到米兰华人合唱团当艺术指导老师,签下工作合同,以改变她的签证性质,解决她的居留。
岚岚定居米兰,看来都一切安排妥当了,王会长向我保证,岚岚的一切包在王舅舅的身上。下周在米兰,王舅舅已经给她安排了两场相亲会了。
小冯搭我的车去德国,她要去法兰克福看个同学。这也挺好的,路上有个女孩陪着我,翻越阿尔卑斯山也不会觉得无聊。
我开车时怕发困,总时天南海北地瞎扯,小冯是一个很乖的听众, 她总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目光中透出对我无限崇拜, 极少插嘴。
“你要是我爸该有多好”
“我是你舅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