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奏,什么用词啊,当女皇呢,小丫头真是嚣张得可爱。
“范同学,你要是上不了四十环,是不是也有个表示呢。”贺教官从小没吃过亏。
雁过拔毛,岂有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道理。
青年站起来,身形鹤立傲然,双手兜在口袋里,垂眸对上小姑娘无精打采的眼:“怎么,敢不敢。”
“贺教官,四十环你是看不起我咯?”小姑娘涣散的眼睛慢慢聚焦,映上他的倒映。
不否认也不承认的青年,在她眼眸只有他一人的瞬间,心底生出一种满足感,虽然知道是巧合,贺教官也不排斥心动的感觉,他更清楚要诱捕一只被误认成猫儿的幼豹,首先需要耐心。
青年稍稍敛起下巴,收回视线,吹响哨子:“集合。”
计算机系的已经打靶归来,晒得皮肤晒得通红的大家脸上一副水平很次的坦然,五颗子弹打出去都不晓得怎么回事,小丫头的男友在一众男生中十分亮眼,无论身高还是气度,他径直走过来,带着一身暑气,外面确实有点热,躲在挡雨三彩塑料布下面的也闷出一身汗。
学生们出门的兴奋劲,早被天气消磨殆尽。
空气里的味道都是干燥的。
贺教官赶鸭子一般,催促瘫在板凳上的人起来,他现在看不得小男友和小丫头亲近,看了心里堵得慌:“赶紧,打完你们才能回去。”
小丫头扭过脸不理人,她的小男友则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当着贺教官的面托起面团似的人,柔声哄道:“小丫,再忍忍,我给大排档老板打了电话,他煮了一大锅的绿豆沙已经放进冰柜里了。”
“羊咩咩,我要化掉了。”她直接就扒住小男友的胳膊,圆乎乎的脑瓜贴在他手臂上,真的像一只短毛猫儿,懒洋洋的收起爪子,蹭在你胳膊上,可爱得紧。
“听话。”她其实身量不小,可小男友很高,直接就把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混合方阵的同学早就出去准备开始了。
他们旁若无人,或者说一个是热晕了,一个是有意为之。
贺教官清晰的感受到男生对自己的敌意,他走过去,对怀里忽然柔弱不能自理的小丫头说:“怎么,打架的时候生龙活虎,碰到点点挫折马上撒娇?”
“天气热怎么是点点挫折,贺教官耐热是贺教官的事情。”小男友抱着人,她似乎热得恍惚了,眼帘半阖,靠在男生肩头。
表情都是空的。
贺教官并非不关心她,只是看他们黏在一起很扎眼:“这是军训,不是去游乐园,既然不能坚持到底,就不要一开始狂言妄语说出去。”
“教官也说了是军训,并不是真的上战场。”尹阳针尖对麦芒的反驳回去。
小丫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除非是真的不舒服,她一早起来就脸色泛青,晒了一上午就发红了,尹阳不管贺教官什么心思,他现在只想让她赶紧完成任务,然后回去休息。
看了一眼靶场外已经准备上前的一排人,贺教官眼神在蔫了的小姑娘脸上停留片刻:“打起精神来,随便扣动扳机几下就结束了。”他并没有调笑她的意思,只是小姑娘听了之后倏地睁大了眼睛。
她夹怒的眼波横来,眼神复杂地打量他片刻,薄唇翕合:“我是随便的人么?!看不起谁啊。”小丫头似被激怒了,强行打起精神来,她从男友怀里挣下地,摸了一把鼻头上的细汗说:“贺教官,别后悔啊。”
小男友扶着她的腰,可贺教官还是敏锐的发觉小丫头身子有点不受控制的晃动,想到她在逞强,两个青年都不约而同的皱起剑眉。
“小丫,这次不打也没关系的。”尹阳以她健康为先的劝说起来。
贺教官也是一样口吻:“我刚才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就当真了。”说着范娅娅不顾两人的阻拦,走出了遮阳棚,阳光一碰到头皮,浑身不爽利的细胞都沸腾起来了,胃里翻江倒海,总觉得要吐点才舒服。
刚才脑子热晕了,外面杂乱的枪声都听不真切。
前面一轮打靶结束,趴在学员身边的教官开始检查枪膛,范娅娅上前卡了海姐的位置:“让我先打。”
海姐本就紧张,马上退位让贤:“你随意。”她说完大大后退一步。
范娅娅看了一眼立在山丘前的人形靶,大概是迁就了学生的缘故,卧姿掩体距离靶子只有一百米,她刚想趴下去,胃里不知道哪根筋错了,刚一屈膝就抽抽,早上勉强吃下去的东西混着酸味涌上喉咙。
“我跪姿据枪。”范娅娅向一旁的教官伸手。
教官愣住了,看向她身后的位置,问道:“我们没教过跪姿据枪啊。”
“我不用你们教。”她不管不顾,心底只想赶紧打完回去躺尸,之前得喝几瓶藿香正气水抢救一下。
太阳晒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范娅娅身上在冒冷汗,胃还在作妖,伸出去的手没抓到东西,教官仍是不给,她忍不住转头横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贺教官:“不是说要我打靶嘛,怎么现在又不给了。”范娅娅的语气,因为不舒服显出几分蛮横。
趴在地上准备打靶的同学都全神贯注架着货真价实的步枪,已经无法分心过来看她是什么情况。
尹阳不知从那个老师手里讨来一把大黑伞,撑到了她的头上,片刻的阴凉也没能让范娅娅身体舒服点,她烦躁的脑子里只剩下赶紧打完回去挺尸的念头。
“给她。”贺教官下令,他直视着小姑娘,她脸色不正常的发青。
虽然答应让她跪姿据枪,但自己真没有教过,甚至都没有看她练过,心里没底又不忍拒绝犟脾气小丫头的青年打算带着她开枪。
给闹脾气,也就现在了,等回去看过医生确定没问题后再好好教训她。
辅助开枪的教官只好把步枪从沙袋上拿起来,到手的步枪有着熟悉的沉手感,准许她搞特殊的男子拿着弹桥过来准备给她装弹,小姑娘拉开枪栓唰唰检查枪膛后,劈手夺过贺教官手里的弹桥直接装填,动作太熟稔让一直盯着他的三个男子都露出不同程度的诧异表情。
她没那么多废话,岔开腿屈膝同时据枪,动作一气呵成。
“你怎么会。”辅助射击的教官惊讶道。
没空搭理他们的人瞄准了人形靶,沉下一口气,将步枪调到单发状态,眼前的平地因为炙热出现了光线扭曲的现象,之前几轮射击后枪管温度也上来了。
菜鸟能打中都是欧皇附体。
砰,第一枪出去。
人形靶下面躲在壕沟里的教官举起了10的数字,一直屏气凝神看着她的贺教官,露出了欣喜又意味深长的浅笑,砰砰,砰砰,最后四发子弹打完。
辅助射击的教官也觉得神了,小丫头一水的动作和准头只有在老班长身上见到过。
还全都是十环,第一次打靶呢:“贺敬睿,你这小徒弟能耐啊。”
“贺教官,你这回肯定要唱歌了。”海姐欢喜的声音有点不和谐的飘过:“幺妹,好样的,女中豪杰。”
被称为女中豪杰的人,忍耐已经到极限了,她喉咙里一直泛酸水,嘴巴里都是酸味的人确认枪膛已空后,一抬手把步枪推进贺教官怀里,起身就往厕所的方向跑。
“呕~~~”在哗哗水声里,简陋的厕所外面,范娅娅把胆汁都要呕出来了,呕得怀疑人生的家伙,脸颊上挂了一行泪,控制不住身体反应,让她觉得自己格外虚弱无能。
水流冲走了污物,尹阳的手抚在后背上,一下接一下的给自己顺气:“簌簌口。”
范娅娅摇摇头,她还觉得没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