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就翻出手机，想要给莫助理打电话。
突然，另一个轻盈的身影出现在男人身边，让范娅娅拇指在按键上犹豫的顿住，一男一女似乎在说话。
声音很低，被巷子里抽风机的声音掩盖。
捧着塑料碗的范娅娅重新走回店面里。
巷子里的杨锦隽拎着酒瓶，玩味的打量一身淑女打扮的人，她真是锲而不舍，什么地方都跟来啊：“陈清芷，我让你滚，你是听不懂人话？”
“你上次胃出血，现在还喝酒，杨哥哥，你不要命了吗。”女人几次想夺他手里的就瓶，都被杨锦隽厌恶的避开。
她是谁，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自己面前，好似关心的说一堆废话。
“陈清芷，我和你非亲非故，请你不要顶着一张令人作呕的脸，跟我说什么爱惜身体。”他烦了，杨老太太花样真多，陈清芷是一个，新来的女护士又是一个，专挑年轻貌美的，还以为她真是慈禧太后：“至于上次你帮我叫救护车，我可以公开登报说谢谢你，甚至能给你一笔丰厚的谢礼，至于你想要通过一个急救电话，就把之前所作所为都抹掉，抱歉，我做不到，所以，你可以滚了。”
被男人吼了一顿，陈清芷脸色转为铁青，菟丝花美人儿，眼角含泪，带着哭腔倔强的不肯离开：“你别喝了。”
“滚，想用这种手段，陈清芷，你连周念芬千分之一都没学到，想在我面前做戏，还嫩了点！”杨锦隽冷眼旁观，嘴里是恶言相向，发现她是好赖不听，客气当示好，被骂了就哭，什么奇怪的女人，半点自尊都没有。
他被骚扰得不胜其烦：“你还真是恬不知耻。”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陈清芷还可怜的自尊心还没让她的伪善吞噬，终于有了一点正常人的反应。
杨锦隽把玩着手里的酒瓶，不屑道：“你不是自找的么。”
扰人的苍蝇走了，男人又从酒吧里拿了一瓶烈酒出来，才喝了一口，背后突然有人气鼓鼓的叱道：“你不是胃出血吗！”
听到声音，杨锦隽浑身一震，心思电转，暗中用身子掩住酒瓶，悄悄倒掉半瓶酒装醉，做完他才故作不在乎的转过身，范娅娅还穿着熟悉的连帽卫衣牛仔裤，站在几步之外。
她为什么站这么远，是避嫌么：“喝酒喝不死人的。”他冲她笑，不自觉就带了悲伤的弧度。
心又痛了，他以为自己喝了足够多的酒，能麻醉它。
“杨锦隽，别喝了！”她终于上来夺走他的酒瓶，杨锦隽作势要抢，范娅娅直接把酒瓶丢到垃圾桶里，准头好得很，噗通一下，他借机贴上她的手臂，又想起杨展延的病，立刻就拉开了距离。
他污浊不堪了，没有资格。
想要亲近，又不能亲近的念头撕扯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喝得半醉的男人，委屈的弯下腰，真的要窒息了，为什么他不能有一个好出身，就算父母只是一个普通卖牛杂的，杨锦隽现在都会无所顾忌的冲过去紧紧抱着近在咫尺的人。
为什么！
范娅娅吃完东西出来，又看到他一人喝酒，终忍不住冲上来，现在看着他痛苦弓起脊背，脆弱不堪的缩着身躯，以为是胃疼所致的女人，扶着杨锦隽的手臂，气骂道：“让你不吃东西，跑出来喝酒，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我有药。”他艰难的吐出一句话，仿佛咬碎了一口牙。
“放哪里了。”
“口袋里。”
“你随身带药你还喝酒，杨锦隽你信不信我把你浸马桶里！”她真被气到了，看他弯着腰又不敢动手，只能扶着拉着让他到前面的粥铺去吃点东西再吃药，杨锦隽却突然孩子气的杵在原地，跟范娅娅闹。
他执拗的要抽回手，疼得脸色发青了，还一副我不要你管，你已经没有资格管我的样子：“你回去吧，别让尹先生误会。”
“大半夜和前男友不清不楚，算什么事！”男人自嘲的侧开脸看向别处，他眼底水光湛湛，难受成这样还倔着，还双手插在口袋里谁都不爱的鬼样子。
气煞人了！
“杨锦隽你别惹我发火！”范娅娅警告他，声音异乎寻常的严厉。
方才还拽得很的男人，马上气焰矮了半截的嘟嚷：“你就知道吼我。”
“你做错事不让人吼啊。”她没好气。
他难受，她还吼这么大声：“那你别管我。”杨锦隽有点醉酒壮胆拔高了声音。
“不管就不管。”范娅娅真的不管他了，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急得想要张口挽留的男人，追了一步出去，可他到底喝了酒，又怒火攻心的，两相作用下，杨锦隽猛地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趔趄，伸手撑在一旁的墙上才稳住身子。
眼眶微热的男人捂着嘴，突然，前头又有脚步声，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他。
明明为她回头窃喜不已的杨锦隽，抬起头望着范娅娅时心早化成了一滩水，还忍不住犟嘴道：“不是走了吗。”
她瞪他一眼，低斥道：“你再多嘴试试。”
他怎么敢试，乖乖被带着去粥铺，晚上宵夜喝粥的人不多，邻桌只有一对年轻情侣。
范娅娅要了一碗黄鳝粥，温度刚好，摆在无力挨着墙的男人面前，他脸白如纸，薄唇上毫无血色：“可以吃了。”她拐张凳子坐杨锦隽旁边。
听到她的话，他微微掀起眼帘，有气无力的抬手，手指还没碰到羹匙，突然就落回了腿上，杨锦隽恹恹道：“我头晕，待会儿再吃。”
“待会儿就凉了。”范娅娅直接拿起勺子，很自然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啊~~~”
男人眼眸半敛的忘了她片刻，神色复杂难懂，才张开嘴，她喂进去：“味道怎么样。”
吞进去的人砸吧砸吧嘴，须臾，缓缓道：“淡了，我想加点盐进去。”
范娅娅不信，自己吃了一口，味道正好，米软绵，鲜味够，他是喝酒喝得味觉迟钝变重口了吧：“没有，刚好，继续吃。”
一口一口喂着人的小坏蛋没有发现杨锦隽的小心思，他怎么会尝不出味道呢，只是想让他们共用一柄羹匙罢了。
准备吃完的时候，来了一个小胖子，嚷着要喝黄鳝粥，孩子母亲只好要了一碗，吩咐孩子别乱走，自己去买点药，独自坐在邻桌的小孩子好奇的打量杨锦隽不说话，等范娅娅起身去拿矿泉水，小胖子贼嘻嘻的调侃道：“你这么大还让人喂啊。”
“我女朋友疼我，没有女朋友的人没资格说。”被宠了一碗粥的时间，马上小得意忘形的男人和一个小胖子拌嘴起来：“你长得不好看，以后也不会有女孩喜欢。”
“我才十一岁，以后你都老了，谁喜欢老头子。”小胖子牙尖嘴利的反驳。
“长得好看就有人喜欢。”
小胖子不服气：“长得好看了不起。”
“杨锦隽，你跟个小孩说什么呢。”拿着矿泉水回来的女人视线在两人之间打量。
杨锦隽马上半嘟着嘴，向范娅娅告状：“他先欺负我的。”
小胖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简直有毒，大人的世界果然小孩子不懂，论不要脸的程度，他十一岁的小孩甘拜下风。
突然不是三十一岁，成了杨三岁的男人，一坐上车就期期艾艾望着她，手捂着胃的地方，范娅娅撑着车门，心想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我给莫助理打电话。”
“他新婚。”杨锦隽别开头，似不想她为难的错开视线。
新婚，大晚上打扰人家真不道德。
“坐进去。”行，她不当电灯泡，杨锦隽挪出一个位置，范娅娅直接坐进车后座上，对司机说：“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