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黎攸瑾回复的消息,郑宇整理着衣服离开警局,去剧组找苏琉夏。
唐玲被关在审讯室内,面对警察的问话,神色镇定,从容不迫。
助理陈晴独自呆在一间监狱,抱膝坐在薄席上,背靠在冰凉的墙面,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唐玲被送进来,见到的便是她毫无神采,略显木讷的眼神。
警察离开,关上铁门,唐玲朝她走过去,拍拍她旁边的薄席坐上去,等待着律师的到来。
“陈晴。”唐玲也不看她,目盯着前方,语气温凉地喊道。
坐在一旁的陈晴反条件地打了个冷颤,抱在膝上的手莫名紧了几分,头越发往下埋。
对于唐玲,她已经形成了习惯性的害怕,哪怕只是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她惊颤。
“你不用紧张害怕,这里是警察局,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唐玲偏头睨向她说。
陈晴沉默着没回答,一张脸已然发白。
“我想知道,你和警察都说了些什么?”唐玲喃喃问道。
陈晴依旧保持着沉默。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总会知道的。”唐玲无所谓耸耸肩,嘴边挂上一抹狠戾,“当然,你也不用担心你的果照会爆出去,因为,警察都拿走了。”
陈晴缩着身,嘴唇紧咬,面色一片煞白。
扭头见她如此模样,唐玲一声嗤笑,轻眨眼睫移开目光。
郑宇到达剧组,苏琉夏刚好拍完下来,歪躺在椅子上,吹着微风,见到他过来,坐直了身。
“办好了?”
“办好了,她会被拘留三天。”郑宇回道。
“才三天啊!”一旁的小梦蹙起眉头不满道。
“三天已经很不错了,对于一个艺人来说,哪怕就只是进了警察局一个小时,那也会成为他们抹之不去的黑点,一旦被媒体人知道,就会无限放大,严重的,甚至能毁了前程。”郑宇说。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觉得太少了,就应该关她个一年半载才放出来。”小梦撅着嘴,挥舞着拳头气哼道。
郑宇无奈地冲她笑了笑,看着旁边同样无语的苏琉夏问道:“总栽夫人,要不要把这事透知给媒体?”
“当然要。”苏琉夏想也不想的回答。
有些锅总不能让她一直背着,毕竟她不是专业背锅侠,也没这份善心。
“那我去联系媒体。”郑宇说。
“不急,总得先等她发声再说。”苏琉夏制止道。
“琉夏姐,要是他们一直不发,那就不通知媒体了?”小梦询问着。
“他们不发,那就逼她发呗!既然她这么想出名,就让她被全网所知,岂不是更好。”苏琉夏说。
郑宇望着她邪恶腹黑的笑容,突觉背脊有些发凉。
如今,总栽夫人与总栽是越来越像了,连这整人时的笑容都一模一样。
“你吃饭了吗?”苏琉夏敛去脸上笑容,抬头望着郑宇问道。
“还没有。”郑宇大男孩似的勾头,抬手挠挠后脑勺,冲她笑道。
“剧组里有盒饭,味道还不错。”苏琉夏说了句,扭头向排队领盒饭的工作人员和群众演员看去。
郑宇点着头,与小黑几人去领盒饭。
剧组的饭食,那都是黎少与制片人打过招呼的,荤素搭配,自是极好的。
“琉夏姐,我也去领盒饭了。”小梦揣上手机站起了身道。
“去吧!记得多领一份。”苏琉夏说。
简单吃过午饭,郑宇接到律师打来的电话,与苏琉夏说了声,就赶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朱洵靠躺在床头,瞧着站在面前,手提公文包,一身黑色西装,眼带金边眼镜的律师,有点发懵。
“坐。”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贾律师摇头,不苟言笑地拒绝,紧接着道:“我是黎少的私人律师,此次来,是与你谈赔偿一事的。”
朱洵望着他没作答,静待着他的下言。
“你住院所用的一切费用,都由黎少承担,关于少夫人刺伤你的赔偿,你可以提一个要求,若是合理,黎少都会满足你,当然,你要赔偿费也是可以的,价格由你开。”
朱洵与经纪人慧姐互相对视一眼,看向贾律师说道:“我能想想吗?”
“当然可以。”贾律师点头,随即拿出公文包里的一份文件递给他说:“这是拟定好的合同,你可以看一下。”
“好。”朱洵伸手接了过来。
“我的名片,想好了就打电话给我。”贾律师又把随身携带的名片给他说。
朱洵捏着贾律师的名片,目送着他离开病房。
“慧姐,你说我该提要求还是该要赔偿费?”
“你自己想要什么?”慧姐反问道。
“比起赔偿费,我更想要那一个要求。”朱洵垂眸神情肃穆道。
混迹娱乐圈几载,除却唱火了首歌外,之后,他就一直不温不火,根本不为人知。
公司分配来的资源,都是最差的,好的都给了别人。
他也想红,也想有更多更好的资源,这样他就不会为房租发愁,为吃不饱饭心忧。
“那你想好提什么样的要求了?”慧姐问。
“没有。”朱洵叹口气道。
良久,朱洵又才道:“慧姐,你说我若提与嘉文解约,签约到子衿,你觉得这个要求怎么样?”
“不怎么样。”慧姐抬眸轻瞥他一眼说。
“让他给我资源?比如穆导正在筹拍的《异元次》。”朱洵微偏着头问。
“剧本我争取来了一份,星期三试镜。”慧姐道。
“那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朱洵瞪着一双眼大声问道。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慧姐对他的大声喊叫,皱眉表示不悦。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朱洵蔫儿了下来,偷瞄一眼略显不悦的慧姐嘟囔道。
“少废话,快点想。”慧姐抬手给他一个爆栗,恶狠狠的说。
“我想出不来了。”朱洵揉着被打的头垮下脸委屈道。
“那就什么都别要了。”慧姐挎上包,斜睨向他抿笑道。
“那可不行,我这伤还痛着呢!”朱洵手捂着胸口,装作一脸痛苦模样。
慧姐无语白了他一眼,一句话不说,挎着包就走。
朱洵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适才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头靠在枕头上,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星期三试镜,距离今天还有四天,也不知到那时,他能不能出院。
跌宕流离这么久,他再不想吃泡面,住黑暗小区了,他想要出名,拥有更多的资源。
怔怔地想了很多,都是些关于过去的。
半个小时后,慧姐回来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朱洵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目看去,身后还跟着黎少的助理郑宇。
“郑特助,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郑宇把手中的花篮拿给慧姐,果篮放在柜头问道。
“好多了,谢谢你。”朱洵笑着由衷谢道。
“贾律师来过了?”郑宇又问。
“来过了。”朱洵回答。
郑宇点点头接道:“总栽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要赔偿金,你可以任提一个要求,合理的话,总栽都会尽力满足你。”
“怎么样才算合理?”经纪人慧姐问出一句。
“不违法乱纪,不做伤害他人之事,其他都是合理的。”郑宇笑应道。
朱洵抿抿唇,想了许久,抬起头说:“我现在想不到,这个要求能不能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提。”
“当然可以。”郑宇说。
“谢谢。”朱洵谢道。
“你好好休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郑宇抬腕看了看表,扬唇笑了笑说。
下午四点,黎攸瑾翻开桌上一份文件,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字,再是合上,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迈步离开公司。
京都最好的医院里,张谦陪在林超然身边,与他正聊得火热。
“听说国外有个外国小妞正在追求你,这次回来,怎么不把人拐来?”张谦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满眼戏谑道。
“没有这回事。”林超然面色不变,淡淡地回了句,然后看着他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
“这怎么是乱七八糟的呢!我可是从老大那儿听来的。”张谦瞥着他,一派得意之色。
“呵,你就编吧!”他是怎么样的人,认识了这么些年,他又怎会不知晓。
“你既是不信,那我说了也是白说。”张谦哼声。
“你觉得黎少是会在背后聊这些的人?”林超然见到出现在门口的黎攸瑾,眼底一抹幽光一掠而过,快得无人扑捉,旋即眺目望着张谦问。
“当然会,你不在国内,当然不知道,老大自从有了媳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待嫂子,那叫一个温柔顺从,别说是聊八卦了,只要嫂子一个眼神,老大就立马怂下来,堂堂八尺男儿,抱着嫂子各种撒娇各种卖萌,简直就是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被悄然站到背后的黎攸瑾冷声打断问道:“是一个什么?”
“是妻……七爷。”刚回答一半,忽然察觉不对劲,声音戛然而止,慢慢转过身,望着似笑非笑的黎攸瑾,苦着脸嘿嘿一笑,“狂霸炫酷拽的那种。”
黎攸瑾饶有兴味的眼神在他身上绕一圈,望向躺在病床上面色微白的林超然问:“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躺个一两天就能下床了。”林超然面带着微笑道。
“没事就好。”黎攸瑾说。
“老大……”张谦心情忐忑地喊了声,使得病房里的两人一同看着他。
“什么事?”
“我……我没事。”张谦望着他清冷无表情的俊颜,默咽两口唾沫,想说的话,又随着咽了回去。
“我看你最近挺闲的,正好西北部有几个工程需要人跟随,我瞧着派你过去正合适。”
“老大,我错了,我不该在背后说你,我不要去西北,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哪怕就只是当个司机也行啊!”张谦毫无骨气地抱住他大腿,声泪俱下,扬着头,样子滑稽地求道。
“刚才是谁说老大抱着嫂子撒娇卖萌的?”林超然看着他笑问道。
“你闭嘴。”张谦扭头瞪向病床上幸灾乐祸的人,恼恨着喝道。
都是他坑了他,明明见到老大就在门外,还这般坑他,简直毫无人性,腹黑不厚道。
“那怎么行,我也想知道,老大撒娇卖萌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你同我讲讲呗!”林超然继续道。
“滚。”张谦毫不客气道。
黎攸瑾腿被他抱着,低头看他如同小狗般,紧抱着不松手,嘴角抽了抽,眼底一缕笑意快速划过,沉下脸厉声道:“松手。”
“老大,我知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别把我派去西北了,我看你还缺个司机,就让我每天负责接送你,保护你的安全。”张谦站起身,拿袖擦擦凳子,让他坐下,又是捶背捏肩,又是蹲身捶腿,整个一副狗腿子模样。
黎攸瑾任他献殷勤,兀自与林超然讲着话,对他半点不松口。
在他们谈话空隙,张谦逮着机会就道:“老大,我不能去西北,我媳妇还没追到呢!”
“人家承认是你媳妇了?”黎攸瑾反问一句。
“没有。”张谦耷拉着脑袋摇头,随即猛地一抬肯定道:“迟早有一天会是的。”
“行了,别在我眼前晃悠,眼花。”黎攸瑾睨着他嫌弃道。
林超然看张谦满脸认真,完全不似先时的吊儿郎当,沉默着没说话。
他的事,他有听说。
他为小梦的遭遇感到愤怒痛心,也为好友感到伤心,若不是出了那样的事,想必他们定是极为恩爱的。
然而,世事无常,上天总会开着些使人崩溃绝望的玩笑。
“好好养伤,等你回来。”黎攸瑾过去轻拍着林超然的肩膀沉声道。
“好。”林超然笑着微微颌首。
张谦站在旁边看着,黎攸瑾转过身对他说道:“去开车。”
“是。”张谦立正,目视前方,身姿挺拔,大声回道。
待他离开病房,黎攸瑾看一眼躺在床上不动的林超然,转身离开。出了病房,又对着守在门口的保镖吩咐几句,适才迈步走了。
林超然听着他的吩咐,心中暖暖的,脸上挂着笑,明媚而阳光,璀璨而夺目,眼望着天花板,视线渐变模糊,看不甚清晰。
自小,他就没了父母,是在孤儿院长大,很少受到谁的关心,对谁都是一副防备姿态,直到遇见了他。
是他给了他新生,改变了过去的自己,成就了他的现在。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不耐。
他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
那会让他觉得,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孤苦伶仃,还有着关心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