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瑾吩咐完进屋,苏琉夏靠在床头微笑着看他问道:“黎先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嗯。”黎攸瑾坐在床边,温热地大掌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点头回应。
“之前,你说去m国出差,地方偏僻,信号不好,怕我联系不上,叫我不要担心,你去的地方名叫什么?”听了她的话,黎攸瑾眸色闪了闪,头低着,专心把玩着她的手,沉默着没去回答。
苏琉夏等了会儿,不见他回答,接着问道:“出一趟差,为什么带着一身的伤回来?还险些错过了江天铭和雅迪的婚礼。当时,我没细问你,是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告诉我,人生的路还那么长,我等得起。但是,在季晴约我出去,告诉我说,你在m国杀了人……”话停顿了下,黎攸瑾握着她的手穆然一紧,让苏琉夏柳眉微蹙。
“她说,那些人找到了华国,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寻你报仇,她让我去顶替你,然后你就可以相安无事。可是,我不相信她说的,她说的话,漏洞百出,我只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苏琉夏目光铮铮地看着他,等待着回答。
黎攸瑾见她盛在眼里的期待,默叹一口气,握紧了手道:“在m国,我的确是杀了人,也的确有人来华国寻我报仇,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m国来的赫卡。”
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心底忐忑,怕她接受不了,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苏琉夏听着,面上平静,没有对他表现出一丝的惊惧。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依靠一辈子的男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他自己的原因,她不去问,不代表不会担心害怕。
至于他杀了谁,她不想知道,但她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
“怕吗?”黎攸瑾深邃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沉声问道。
苏琉夏冲他摇摇头道:“不怕。”
“我手上沾有鲜血,是一生洗去不掉的。”黎攸瑾垂眸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杀的都是该杀的,你不杀,他们便有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我不是圣母玛利亚,会劝你不要去伤害他们,我没那么无私,也不是笨蛋,我宁愿他们受伤死去,也不想看你受伤,我就是那么的自私,这样的我,你会觉得心狠吗?”苏琉夏紧紧回握着他略显冰凉的手道。
“不会。”黎攸瑾向她摇头。
“下次,不管是出差,还是去做什么,都要告诉我实话,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不想在她人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你的事,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苏琉夏说。
“好。”黎攸瑾点头。
“爸爸,妈妈,他们知道我失踪的事了?”苏琉夏问道。
“知道了。”黎攸瑾回答。
“他们一定很担心。”苏琉夏抿抿唇说。她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他的家人,对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今她忽然失踪不见,连年都没陪他们过,想必他们亦是非常担心的。
“等会儿我们就回家。”黎攸瑾轻抚着她带伤的手背道。
“好。”苏琉夏开心的点头。
这几天,她脑中想的,都是他和家中未满岁的儿子,听他说要回家,心中自是开心的。
殷志擎睡醒,吊着受伤的手,推开了苏琉夏病房的门,看到黎攸瑾端着一碗清香的米粥,画面温馨地喂着她吃,站在门口,进退不是。
闻见空气中的清香,肚子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看到一边的桌上,还放着一份没打开过的,几步走过去提在手中,感激道:“谢谢啊!知道我饿了,特意给我带了一份。”
不等他们回答,殷志擎看向病床上有些瞠目无言的苏琉夏道:“嫂子好,有没有好一些?”
“好很多了,谢谢。”苏琉夏张口回道。
“哦,那就好,我,不打扰你们吃东西了,我先走了。”殷志擎接触到一道迸射过来的目光,忙向苏琉夏道。
苏琉夏看他提着黎攸瑾的那一份粥离开,伸手想叫住他,却听身边的人说:“让他吃吧!”
“那你呢?”苏琉夏皱眉看着他问道。
“我等会儿再让人送一份过来。”黎攸瑾将粥喂至她嘴边,苏琉夏看了看他,张口吃下。
殷志擎刚关上的门,又被他推开,乌黑圆溜的脑袋伸进来说道:“我等会儿就要走了。”
“嗯。”黎攸瑾淡淡的回应一声。
殷志擎于他的冷淡,像已习惯,全然不在意,冲着看向他的苏琉夏咧嘴一笑,关门离开。
粥吃了一半,苏琉夏便摇头不想吃了。
“不吃了?”黎攸瑾问。
“吃不下了。”苏琉夏说。
旋即,黎攸瑾拿着勺子,兀自将她吃剩下的半碗吃完。
“要不要再叫人送一份过来?”苏琉夏瞧他放下碗,询问道。
小小的半碗粥,他应是没吃饱。
“不用了。”黎攸瑾摇头拒绝。
他吃不下太多,稍微垫一下空空的胃便好。
她不在身边的这几天,他无心睡觉,饭更是不想吃,看她吃了些粥,适才有胃口喝下那半碗。
“你在这里等我,我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黎攸瑾起身摸摸她的头说。
苏琉夏顺从的点了点头。
医生过来给她检查一下,觉得她没什么大问题,皮外之伤,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便会好。
“脚踝崴过,有些红肿,但好在没伤及到骨头,近段时间,尽量不要走动,多休养一段时间。”医生手插在包中,向苏琉夏叮嘱道。
“好,谢谢医生。”苏琉夏诚挚谢道。
医生离开,黎攸瑾看着她一身的伤,心底地自责,瞬间涌起。
“对不起,黎太太,是我没保护好你。”黎攸瑾一把将人抱在怀里,脸埋在她发间,声音暗哑。
苏琉夏反应过来,抬手环住他精瘦的背,无奈一笑道:“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跑出去,没跟你说一声的,况且,我也没事啊!”
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苏琉夏安抚着他岔开话题问:“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黎攸瑾抿抿薄唇,眼神闪躲着回道。
“还想骗我,你这是好好吃饭该有的样子吗?”苏琉夏轻拧他背上的肉,满脸不悦道。
“真的吃了。”黎攸瑾别开脸说。
“行了,你吃没吃我会看不出来吗?明明没好好吃饭,还骗我,罚你抱我回家。”苏琉夏生气哼哼两声,木着脸勾住他的脖颈道。
“好。”黎攸瑾一听,眼睛晶亮,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
找了一晚上,季晴仍旧没找到苏琉夏,赫卡听了下属的汇报,知道黎攸瑾来了z市,想起许久找寻不到的人,眸子寒了寒。
“不用去找了。”赫卡对还在拿躺地上一动不动的流浪汉出气的季晴道。
“为什么不找了?”季晴回过头看着他蹙眉询问道。
“因为黎攸瑾来了z市,苏琉夏很有可能被他带走了。”赫卡直言道。
听到黎攸瑾来了z市,还把逃跑的苏琉夏带走了,季晴内心是忍不住的愤怒,垂在两侧的手,攥得很紧,掌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饶是这般,季晴还是感觉不到疼痛,唯有满心的忿恨。
赫卡看着她为了别的男人生气,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心中也有些气愤。
自己看中的女人,为着别的男人生气愤怒,他百般追求,得来的,是她的拒绝与冷淡的无视。
黎攸瑾是杀害他弟弟的仇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抓走苏琉夏用来威胁,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然百密而有一疏,他最终还是小看了他们。
季晴恨黎攸瑾,但不希望他死,可却巴不得苏琉夏离开这个世界,永远的消失,赫卡与黎攸瑾有着仇怨,他要为他弟弟报仇,黎攸瑾绝不可以活,苏琉夏是威胁他的存在,有她在,他便不怕他。
两人选择合作,却各有心思,互相利用着对方,为达自身的目的。
郑宇去查爱因森家族,试图找出其中的犯罪记录,然爱因森作为一个大家族,任何的犯罪记录,犯罪证据,都被隐藏抹去,想去查出,难上加难。
一连几天,郑宇这方一点头绪都没有,迫不得已之下,黎攸瑾找了Eivls帮忙。
听说苏琉夏找到了,远在京都的殷铭瑄叶浩皆大松一口气。
找到了就好啊!不用看他如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眼无情绪,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体躯壳。
黎攸瑾上飞机之前,给家里打了电话,得知苏琉夏找到了,吴懿澜忙吩咐着刘妈去准备进补的鸡汤。
坐在沙发上逗弄曾孙的老爷子,听到吴懿澜的话,抬起头看着她问:“找到了?”
“找到了,他们正坐飞机赶回来。”吴懿澜激动的回答道。
“找到了就好。”老爷子垂下眼睑,语气淡淡的说。
他老了,经不起太大的惊吓,看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琉夏没事,便意味着黎攸瑾也没事。
晚年,他只想看儿孙绕膝,所有人平安无事,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飞机上,苏琉夏靠窗而坐,扭头望着外面晴空的天,飞机底下如棉花糖的白云,心情变得异常美丽。
她似乎很久很久没看到过太阳和湛蓝的天了。
“冷不冷?”黎攸瑾问。
“不冷。”苏琉夏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笑着向他摇头说道。
她身上被扯破,划破的衣服,早被他扔了,现在穿着的,是他买给她的崭新衣服。
“饿不饿?”过了一会儿,见空姐推着一辆零食车从旁边走过,开口又问。
“不饿。”苏琉夏疑惑地看着他回答。
“渴吗?”苏琉夏没答。
“累了就休息一下。”黎攸瑾伸手给她拉起盖着的薄毯说。
“黎先生,你能不能别紧张?我没事了。”苏琉夏终于忍无可忍满脸无奈道。
“嗯?”黎攸瑾看着坐在旁边真实有情绪的苏琉夏,呆呆地点头道:“好。”
“睡一觉吧!”苏琉夏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眼底掩饰不住的浓黑眼圈,伸手扳过他的头靠在肩上,声音温柔道。
黎攸瑾偏身靠着,感受着她的体温,听话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他很久没睡过觉了,真的好困好困。
浑身紧绷,感觉不到疲惫,在找到她,送往医院,知道她只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之后,紧绷神经一松,扑天而来的,便是无尽的疲惫。
听着耳边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苏琉夏知道,他睡着了。
这几天,为了找她,他定是没睡过好觉。
为不打扰到他休息,苏琉夏坐着,没敢动弹半分,哪怕是手臂发麻没有了知觉。
睡梦中,黎攸瑾依然过得不好,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地皱着,始终没松开过。
望着外面的白云久了,眼皮子也开始变得沉重,甚想睡觉,头抵着黎攸瑾,闭眼睡了过去。
到了京都,飞机落地,黎攸瑾抱着苏琉夏离开,大年初二的机场,人也是极多的,苏琉夏包着纱布的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脸埋在他的胸膛,任他抱着穿梭在机场大厅。
张叔开车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出来,打开车门,让他们坐进去,适才开车离开。
“少奶奶,你没事吧?”张叔从后视镜看着额头包了纱布的苏琉夏问道。
“我没事。”苏琉夏笑道。
随后,车内无人再说话,黎攸瑾低头认真地看着手机,眉头紧锁,眼神寒凛。
苏琉夏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伸手抚着他舒展不开的眉头道:“别皱,我不喜欢。”
“遇到什么事了?”黎攸瑾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苏琉夏回握,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问道。
“没事。”黎攸瑾摇头。
有些事,有他去办就好,他只想把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开心,快乐。
“既然没事,就别老是皱眉头,很丑。”苏琉夏语气略显嫌弃的说。
“好。”黎攸瑾笑。皱眉头,似乎是多年的习惯了,一看到让自己烦心的事,眉头便会不由自主的皱起。
她不喜欢,那他以后都不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