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云雨过后,宗乐山沉沉地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微笑,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相当的自信,他深信不会出任何的岔子。
易画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沉睡的脸,随后缓缓起身,拿出了一个葫芦药瓶,用指甲盖取出一小块蒙汗药,抹在了宗乐山的嘴唇上。
易画回头最后看了宗乐山一眼,走到了王府门口。
“备车,我有要事进宫求见皇上。”
皇帝正坐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太监进来禀报道:
“启禀皇上,四王爷的侧妃易画求见。”
“老四的侧妃?”皇上放下手中的笔,一脸的疑惑。
“是,她说是有要事,一定要面见皇上亲口说。”
“让她进来吧。”
易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走进了御书房,对着皇帝远远下拜:
“妾身参加皇上。”
“起来吧。”皇帝看了易画一眼,说道,“朕还真没见过你。”
“易画身份微贱,要不是有要事禀报,万万不敢进宫叨扰陛下。”易画低着头,语气平淡。
“你先起来吧,起来慢慢说。”
“多谢陛下垂帘。”易画道谢,但是并未起身,而是将怀中的地图掏了出来:
“启禀陛下,四王殿下有意起兵谋反,这是他私自囤放的粮草武器的地图,请陛下过目!”
易画这话一出,皇帝打了个寒战: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易画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皇帝叫人接过了易画手中的地图,仔细放在手中一看,心就凉了一大半。
“来人,去这地图上的地方好好查查。”
皇帝的语气冷若冰霜,看着易画:
“好孩子,难为你没有跟着老四一起犯错,要是查明事情属实,朕恕你无罪。”
易画点了点头:
“四王殿下鬼迷心窍,易画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易画只求陛下一件事情,还请陛下成全。”
“你说便是。”
“四王殿下爱的本性不坏,就是天生好强,不愿意居于人下,他对陛下还是一片孝心的,易画求陛下,能够留四王殿下一条性命。”
“谋反,一定是要杀头的。”皇帝冷冷地看着易画,轻声说道。
易画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为你了。”皇帝说道。
易画还是不死心,又朝着皇帝重重磕了个头,道:
“妾身知道陛下说的是正理,但是……”
皇帝的心里也五味杂陈,他何尝舍得自己的儿子,恨只恨宗乐山不知悔改,一意孤行,非要逼迫自己为父不仁。
易画见皇帝不说话,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发出一声声闷响。
“朕答应你。”皇帝小声说道,“要是查明了事情属实,朕会将老四废为庶人,从皇谱上除名,终身囚禁在四王府,留他一条性命。”
易画一听皇帝这么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得流下,重重地磕了个头:
“妾身多谢陛下。”
“能看得出来,你对老四情谊深厚,你做得对,但是朕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帝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看出来,事情并不简单。
易画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勉强地笑了一下:
“妾身不瞒皇上,妾身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曾经拼命地劝过四王殿下,奈何妾身人微言轻,四王殿下听不进去,妾身虽然身为四王殿下的侧妃,更为我朝的子民,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霍乱朝纲。”
“没想到你一个妇道人家,倒是很深明大义嘛。”
“易画懂得对错。”
皇帝看着易画,眼神中满是赞许: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易画磕头谢恩,离开了御书房,站在宫门口,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发自内心的笑了一下。
今天的天气真好,天空蓝的像一块碧玉,万里无云,偶尔会有几只鸟儿划破长空飞过,清凉的风吹在脸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岁月静好。
易画不禁想起家里落难的那日,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
她不禁思考,自己多活下来这几年,究竟是对是错。
这是我的命,早在几年以前,我就不应该苟活于世。
一旁的太监看着易画这反常的表现,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窃窃私语。
“这是谁呀?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四王爷的另外一个侧妃,我今天也是第一天见,这个侧妃深居简出,就连皇上也没怎么见过。”
“这都傍晚了,她一个人进宫来干什么?”
“不知道,这不是咱们能够问的事情吧。”
“谁知道呢,估计是四王又出事了,他们家总是不太平。”
“唉,这一个妙佳人……”
“她能有什么烦心事呢?四王殿下刚刚又被姚将军家的小姐退婚了,照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成为正妃吧。”
“那是自然,听说四王爷不喜欢之前那个褚将军的义女,一直独宠她一个人,没准啊,这位很快就会成为正妃了。”
易画不是没有听到太监们的议论,只是此情此景,她没有心思去理会旁人,她从来没有贪图过正妃的位置,一次也没有。
她想要的东西不多,但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想到这个,易画自嘲地笑了一下,大步走回了四王府。
这时的四王府已经被大内的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四王府的家丁们企图与侍卫们理论,但是他们也是奉了皇命,说什么也没用。
易画一言不发,走进了四王府,没有侍卫阻拦。
宗乐山中了她的蒙汗药,还在沉沉的睡着,闪电站在一旁,怎么也叫不醒。
“王爷困了,让他多睡会吧。”易画道。
“不是,娘娘,出事了。”闪电神色慌张,“皇上下令,将咱们王府包围了。”
“慌什么,是祸躲不过。”易画的语气冰冷,仿佛这件事情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闪电见到易画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摇了摇头离去了。
易画面带微笑,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宗乐山的脸,走到书案前,拿起笔写下来一段文字:
我算了三卦。
一卦胜,一卦阳,又一卦还是阳。
菩萨菩萨,我算了三卦,你说从正则吉。
可你看我满身烂泥,生前死后都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正道不收我,我便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临了了,临了了,我想活着,偏偏你说从正则吉。
你可知我那童年走在阳光灿烂的大路上,直到这路急转而下,他们说我会被卖掉。
菩萨啊,那个时候我也在求你,我也在求菩萨。
然而菩萨没有救我,救我的另有其人,我就将她当成了我的菩萨。
她拉着我走出了那间屋子,走出了囚禁我的地方。
可是她的手松了,她消失了。
我现在又算了三卦,问哪里才是我的活路,菩萨让我抬头。
菩萨,我不活了。
菩萨,你从未眷顾过我,这次我们做个交易,我求你跟我交易。
吾算三卦知后事,卦卦皆为凶,吾拿吾命换吾夫。
吹干了墨水,易画将宣纸平铺在宗乐山的身上,苦笑了一声,打开了柜子,拿出了压箱底的三尺白绫,这是她早在来到四王府的那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的了。
她将白绫横着扔过了房梁,打了一个死结,缓缓踩上了凳子,背对着宗乐山。
她不想宗乐山一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狰狞的面貌。
王爷,从一开始,易画就注定对不起你,尽管如此,易画还是很感谢你能够爱易画一场。
王爷,易画也很内疚,易画希望你往后余生,不要再相信她人了。
王爷,易画下辈子,还想跟你做夫妻,但是易画不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