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姗摇头:“算了,回去也不放心。”
“做支架手术,术前药物调整准备最少也得一周,你要一直这样呆下去吗?回去吧,不会有事的,我这人命硬。”陈以谦说。
向小姗想了想:“你住哪里?我去给你拿点生活用品过来。”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已经关了机的手机;“还有手机充电器。”
陈以谦报了个地址,向小姗从他的衣袋里取了钥匙,和护工说了声后,这才离开医院。
陈以谦住的地方,离她的甜品屋很近,坐一站地铁就到了,怪不得能天天来。
半旧的小区,二厅室,屋里装修很简单,收拾得极干净,并没有单身男人的杂乱,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一丝不苟。
连被子也叠成了豆腐块。
这应当是从监狱里带回来的习惯了。
找到要带的东西后,向小姗打了包,送到了医院。
陈以谦又处于半昏迷状态。
向小姗给他手机充了电,充完电后,开了机,手机启动之后,连续跳出好几条信息来。
向小姗瞥都没有瞥一眼,别人的隐私,她不好奇。
又去与医生交流了一会,确认了陈以谦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才离开,到家已经是半夜了,匆匆洗了个澡。
人很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实在忍不住,她发了条微信给周向雨:“我好想你。”
发出去,又秒撤回来了。
那边,却马上有了回复:“撤回了什么?”
“你要守诺。”她回复。
那边就发来个笑脸,然后,朋友圈更新了。
想念你。
她也发了个朋友圈:“很想你。”
两人心照不宣的暗渡陈仓。
就这样两句话,向小姗的心便定了,不管什么情况,他在她身边,只要呼唤,马上便有回应,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慢慢入睡。
陈以谦的手术,半个月后才进行,他自小金枝玉叶般长大的,十五年的牢狱,把他的身体磨坏了,调理了很久,才达到手术标准。
医生与向小姗交流情况的时候,向小姗很沉默。
因为是假释中,派出所来过人,了解了下情况,于是,医院里大家都知道,这个人还在服刑期。
大家面对向小姗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向钱的帮忙,只在于开始的安排,毕竟于她而言,陈以谦是有深仇大恨的,可以看在向小姗的份上不计较,但绝对不会原谅。
心脏支架手术是微创手术,时间一般来讲,一到三个小时左右,情况复杂的话,时间会更加久一些。
陈以谦做了四个多小时还没出来,向小姗紧张得不行。
手术室灯灭之后,医生出来报了平安,她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掌心都被握紫了。
她不是一个人,手术的时候已经放暑假了,马向东来陪的她。
她没拒绝,她实在没勇气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台面临生死大关的手术。
还好有马向东在,插科打诨的,这四个小时,她才能熬了过来。
接下来,便是术后护理了。
钱不是问题,陈以谦自己有钱,向小姗店面盈利不错,手上也宽裕,缺的是人。
医生说了,恢复期至少得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是要专人照顾的。
出院后,陈以谦一个人生活,除非找护工,不然哪来的人照顾。
“那就找护工呗。”陈以谦乐呵呵的。
“护工只负责你的看护,又不管你吃饭。”
“那就再找个保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向小姗没说话。看了眼陈以谦,后者慈祥的笑。
她眼角湿润了。
住了一个多月的院,陈以谦更瘦了,脸色蜡黄,皮包着骨头,骨相都没了。
原本还是个挺英俊的小老头,现在看起来,惨不忍睹。
心中原本挺迟疑的一个想法,终于定了下来,回家后,她去找了向钱。
“姨妈,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她近一个月在医院照顾陈以谦,早出晚归的,向钱要遇到她一次不容易,这会见到她,有点心疼:“最近脸色怎么这么差?照顾病人重要,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啊,要学会劳逸结合。”
“姨妈,我想搬出去住。”
这是向钱没想到的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怎么了,是在家里住得不愉快了?”
“不是的。”向小姗慌忙说:“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住在家里陪着您。”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搬走?”
向小姗说的是搬出去住,而不是临时出去住几天,这个区别就大了。
这意味着,向小姗不会再住回来。
向小姗低着头:“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对不起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只是,他身体情况很不好。”
向钱知道向小姗嘴里的他指的是谁。
“所以呢?你是要离开我,去照顾他?”
向小姗咬着唇,默认了。
向钱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深叹了口气,缓缓说:“他是你的父亲,你对他不忍心,姨妈能够理解,刚做完手术,你想去照顾他,这个我也能够理解,并且可以通融支持你。”
“但是,你并不是临时去照顾,你是想搬走,离开姨妈,回到他身边,这让我怎么接受?”
“对不起。”向小姗落下泪来:“我也舍不得啊,可是,怎么办呢?他现在就算是做了心脏支架,医生说还是随时有可能有危险,家里不能没有人照顾。”
向钱一句请保姆照顾就可以了,话已经冲到口边,又吞了回去。
向小姗看到她的神情,大致明白了向钱的意思,“可以请保姆解决这个问题,可是,我害怕。”
她害怕,这个世上,与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会突然哪一天,就没了。
以前她可以无动于衷,父亲对她而言,就是个名字。
可最近几个月,点点滴滴的相处,血缘的羁绊,是无法磨灭的。
她刚刚接受了生活中有父亲,刚刚体会到一点点的父爱,突然便有个打击说,这份父爱,随时可能消失。
好不容易得来的,她太害怕失去了,想要消除这份恐惧与害怕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亲自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