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然蹙眉，她这个外人都觉得这话听着刺耳。
关庭放下花，严肃着神色，“她是我的同事，也是我朋友，你再这样，下次可没人来看你。”
老爷子哼了哼，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关庭对养老院的一切十分熟悉，挽起袖子，先打开窗户透风，接着启动扫地机器人。
全程，老爷子在旁边看着，又嘲讽几句，“我这屋有空调还需要开窗？我看你是成心想害我！想让我吹风生病！”
“算了吧，您住进养老院这么多年，除了腿脚不好，还真没生过什么病，我看您的身体比我都健康。”
“哼，是你体虚……”老爷子顿了顿，“不过我最近身体好像……”
关庭抬头，神色里一派认真，“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老爷子停顿一秒，转瞬又恢复古怪易怒的脾气，“放屁！你才生病！你存心咒我是不是！”
关庭气质儒雅，也就只有他，在面对老人时不会生气，全程都一副脾气极好的样子。
关庭把老人随手扔的衣服收拾一起，扔进卫生间的洗衣机。
白安然一起帮忙，跟着关庭进入卫生间。
“关大哥，老爷爷叫什么名字啊？”
“王殿卿。”
白安然一愣，揉了揉鼻子，“不像啊……”
关庭一件一件衣服地察看，以免衣服口袋里有东西，“你是想说老爷子的脾气和这个名字不像吧？”
白安然默认了。
的确不像。
王老爷子说的话像夹着炮仗，噼里啪啦得。
“关大哥，也就你这个性格可以忍，换我我可受不了。”白安然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是真受不了王老爷子，一天两天可以，长时间真不行。
不过看到王老爷子，白安然想到住院的赵梅。
半个月前她去看过两三次，最近被慕寒舟缠着，再加上《洛阳之巅》的合作……
找时间得多去看看。
现实里，白安然没体会过母爱，没想到穿书后竟然有机会感受母亲的关怀。
关庭笑了笑，“王老爷子只是嘴上耍耍威风，实际上人不错，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吧。”
“刀子嘴，说出来的也是刀子啊，上来就把人家的心扎了，谁还管你心灵美不美啊？”白安然嘀咕，“对了，关大哥，王爷爷没有子女吗？”
“听说是有一个儿子，而且也成家了，但我接触王老爷子四五年了，从来没见过老人的儿子和儿媳来看望。”
“哦！”白安然恍然大悟，“这我理解。”
“嗯？为什么这么说？”
“王爷爷那张嘴太毒，估计王爷爷的儿子也是因为这个才不来。”
关庭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卫生间外倏地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滚！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滚！”
白安然吓了一跳。
关庭神色一凛，走出卫生间。
王老爷子坐在轮椅上，整张脸拧巴起来，看上去可怖森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得不轻。
“五年！五年你们没来过一次！现在知道老家伙我要死了，巴巴地上来要分遗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玻璃花瓶打碎在地。
关庭上前，先蹲下收拾玻璃碎片，然后温柔地提醒白安然，“别过来这边。”
白安然点头。
“老爷子，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王老爷子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气得整个人都在抖，指着门口提着两盒补品的女人道，“让她滚！让她给我滚！要不然我下一刻就死在这儿！”
关庭眉头一拧，身边多了一道声音。
“我来吧，我和你一起收拾。”
“不……”
关庭抬头，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然而当看清楚女人的长相时，所有的话都被噎回去。
女人捡起地上的玻璃碴，不经意间一瞥，正好和男人面对面。
她浮现惊讶之色，“阿庭？”
两个人四目相对。
白安然在旁边抱住双臂，好事儿地挑起眉头。
嗯哼。
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她在发光的感觉？
王老爷子的儿媳是小文。
这点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我听说有社会义工经常来看爸……”小文一喜，亲昵地抓住关庭的胳膊，“原来是你？阿庭，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爸的照顾！”
“老爷子需要人照顾，这是我加入社会性组织的责任。”关庭不着痕迹地把女人的手拂下。
小文漂亮的眼睛呆滞一瞬，尴尬地默默低下头。
王老爷子因为激动，脸颊通红，止不住地咳嗽。
关庭想送他去医院，王老爷子却一脸厌恶地指着不敢靠近自己的小文，“让她滚出我的屋子！滚出去我就好了！”
“她来是好心……”
“好心个屁！这五年她都没来过一次！她和我那个废物儿子一样！都是瞧我快死了，假惺惺地来图我的财产！”
说完，王老爷子一把抓过柜子上的纸抽，直直地扔过去！
纸抽从小文的腿边擦过，小文瑟缩了下，神情委屈又无辜。
“好吧，你不想见就不见。”
关庭把王老爷子安排到床上。
“安然，我们先出去。”
“好。”
关庭带白安然离开屋子前，经过门口的小文，没忍住嘱咐道，“老爷子情绪不稳定，有事改天再来吧。”
小文的眼角很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
她缩了缩鼻子，默默点头。
三个人一块儿离开房间。
没了王老爷子，三个人的气氛微妙。
白安然柳眉挑高，看向关大哥。
似乎感受到尴尬，关庭轻咳一声，刚要开口让小文离开，结果小文再也受不了委屈，转身扑到关庭的怀里！
白安然挑起的眉头霎时间变得皱皱巴巴。
靠！
这女的怎么比沈茜还烦？
小文哭哭啼啼，“阿庭，我要崩溃了！你看爸今天对我的样子……”
关庭浑身僵硬，扑进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好似回到多年前。
那时的小文和自己……
关庭神态温润，嗓音清澈，“王老爷子进养老院这么多年，你和……你的爱人没来看过一次，其实不全怪王老爷子。”
小文的身子一抖。
她楚楚可怜地抬起头，“阿庭，你是怪我吗？”
关庭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