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房里，四人面色沉重。
童雨声看看众人眼色，欲言又止：“咱们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就一个月的时间，来得及吗？”
问题说出口，却没人吭声。
这问题其实盘旋在所有人的心里。一个月，十首歌，实在是太大的难度。
叶之舟坐在桌前，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儿，他转身说：“当务之急，不是歌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预售……”
他环视了一圈，缓缓开口：“先把预售停掉，之前卖出的钱退给听众们，那样的歌，实在对不起他们花钱买。而且，退了款，时间上也可以宽裕一点。”
宋知华连忙接他的话：“阿舟说的对。”她拿出一个账本，一页页展开：“之前预售的款，赵磊拿的是大头，想必也不会再往外掏。我们拿的这部分不多，你和小澈的钱放在公共账户，我俩的……”
她看了看房间里一把亮闪闪的电吉他和一套崭新的鼓，叹了口气：“都在这了。”她视线落下的地方，童雨声正抱着他的“新宠”泪眼婆娑。
宋知华嫌丢脸，走过去揪他耳朵：“你干嘛呢？不就一组破鼓吗？”
“那怎么是破鼓？他们都有名字的！军军、小镲、地地、老一、老二、叮叮……爸爸不能留你了，等爸爸有钱了，一定再把你们赎回来。”
童澈有些迷惑：“地地是谁？”
宋知华白了一眼，指了指贴着童雨声大头照的地嗵。“喏~打出感情了。”
童澈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新装备，确实比之前的好不少，他俩都有些眼神拉丝，又不得不放弃。
童雨声仿佛舍生取义大义凛然：“卖就卖吧，今天就卖！乐队要是没了信誉，再好的鼓也没用。”
宋知华：“怎么突然格局这么大了！”
童雨声依依不舍把鼓棒放下，嘴上不忘豪气冲天：“鄙人一向如此，公私分明。”
叶之舟笑着安慰道：“我们以后肯定还能赚更多，现在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嗯，我们先去拟退款公告。”宋知华笑得轻松：“其实，退了这笔钱，我们心里松了口气。不然总觉得，像是不义之财似的。”
专辑停售和退款的公告拟好，交给公司打理后，几人就投入昏天黑地的创作，没日没夜地写和排练。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四人几乎足不出户，也切断了电话。二十天后，十首歌的demo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四人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
童雨声：“我们也太牛逼了！二十天！十首歌！我们是神仙吧？不对，真正的神仙还得是阿舟，你是真正的大神！”
宋知华也打趣：“难怪你敢在赵磊面前这么说，是不是早就备好了存货啊？质量还那么高。”
她随手拿起一页词唱出来：“月光把影子钉在三十二楼的窗沿，此刻谁在编写这循环的谜题……啧啧，你说你这个脑子，怎么想出这样的词来的，就……虽然看不懂吧，又觉得很厉害。”
叶之舟笑着看向童澈：“没关系，小澈懂我什么意思。”
童澈当然看得明白。他用十首歌，纪念了这一段绝无仅有的经历。不能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道，整个宇宙仅有彼此懂，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盛大的浪漫
宋知华问：“是吗？那小澈你说说看，这是啥意思？”
童澈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色，甜蜜与苦涩交织。她想着怎么回答，却被童雨声抢过话头：“要我说呀，什么懂不懂的，搞乐队就是这样，不懂就对了，不懂才高级。这不就是他做了一个梦，从三十二楼掉下来，结果半空中进入时空循环了。咱们这叫啥，这叫太空迷幻，人家国外那乐队平克弗洛伊德早就搞了，这就是艺术！这就叫前卫！”
童澈被逗笑了：“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太空迷幻！”
四人乐成一团，被一种久违的纯粹和快乐包围着。
可转天下午，宋知华和童雨声却黑着脸回来。
“怎么了？”
童雨声：“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童澈着急：“都是坏消息？快说！”
宋知华失落地把小样光碟放在台面上，没精打采道：“平时公司的录音棚全空着，我一提我们要录歌，不是这里坏了，就是那里有人占了，没有棚给我们用。连刚签的小朋友，都要录三天，你信吗？”
“怎么可能？”叶之舟疑惑道：“你怀疑是公司故意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童雨声咬牙切齿：“我俩出来的时候碰上了赵磊和秦羽，他还问呢：哟~听说公司最近棚很紧张，秦老师最近录歌，没跟你们撞档吧？我呸！要不是知华拉着我，我早揍他了，死耗子！垃圾！”
“我们看这样子，估计一周之内都不可能有棚给咱们录歌了。”
童澈担忧道：“那怎么办……咱们合同里是不是写了，公司有义务给我们提供录歌的资源？他们这样做，我们可以告他！”
叶之舟摇头，沉着道：“没用的，看样子就是为了卡我们这次的录制。如果搬出合同，他们肯定会说没有不给用，只是有先来后到，资源排不开。”
童澈：“可咱们就算跟歌迷退款道歉，时间也不能等了呀。”
这话一出，没等大家反应，宋知华又扔了另一个炸弹：“这就要说到另一个坏消息了。”
“什么？！”
“咱们之前预售暂停这个事，你知道现在被外边传成啥样了吗？”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硬撑着说下去：“外边现在传咱们，根本写不出好歌了，预售就是割韭菜，割一波就走。还说咱们之前……之前的歌都是抄的……”
“抄的？”童澈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怎么这么是非不分呢？我们不是写了道歉信，也退了款吗？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肯定也是他们搞的鬼！”童雨声一记闷鼓，敲得人心里发慌。
叶之舟沉默地放下手里的琴，脸色铁青。心底里最难堪的场景一点点浮上来：在发布会上，一群人拿着脏水往他身上泼，一时间“月错乐队抄袭”的词条甚嚣尘上，在热搜上整整挂了几天。作为词曲创作者，他引以为傲的作品成了扎在心头上尖刀，他避无可避。
众人看着他的神情，都不敢说话。突然间他冷笑一声。“哈，也就这点本事了。”
童澈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之舟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好似刚开刃的刀锋，有些所向披靡的肃杀感。他坚定道：“小澈，我们的反击，要开始了。”
那一瞬间，过去和秦羽的桩桩件件，在童澈脑中迅速闪过。两人的心意像通电般彼此连接，她也坚定地点头。
叶之舟冷静道：“第一件，在秦羽专辑发布之前，公司肯定不会让我们录歌，我们只能自己找录音棚了。至于第二件……”
叶之舟打开电脑，四人工作的录像清晰地出现在屏幕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摄像头的红灯一闪一闪。
“对不起，我在此之前就担心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在工作间按了个摄像头。不过大家放心，它只在我们的工作间和排练房里工作，完全不会侵犯到大家的隐私。”
童雨声惊讶：“牛啊！你怎么想的这么周全？”
叶之舟苦笑：“毕竟，我们的对手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
可宋知华脸色有些为难：“可是，我们的钱都拿去退款了，再找录音棚，可能就……”
叶之舟神情决绝，说道：“这一次，由我来兜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