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雨水自天而降，将湖面带起一圈波纹。
“啪嗒啪嗒”
雨水越来越多，波纹也就越来越多，湖面皱起，煞是好看。
在湖边有两个年轻人，一个便是楚照，而另一个丰神如玉，面若桃花，腰间悬着一把玄色戒尺。
这把戒尺名为“弟子规”，乃是先生随身之物，先生把弟子规传给了师兄，那么自然楚照旁边的这个人便是他的师兄。
师兄比楚照大三岁，却比他晚进先生的门庭九年。
因为年纪、学识以及修为与为人，楚照称呼师兄为师兄。
因为进门的先后，师兄称楚照为师兄。
虽然这称呼看似荒唐与繁杂，但是总归是各有各的坚持。
两人在湖边端坐，淋着春雨谁也没动，仿佛两尊泥塑的雕像。
直至春雨骤停，夕阳拨开阴云，师兄终于开口。
“踏霄楼乃是这个世上最高的地方，越是高处本身就越是不好站立，登天道更是这世上最难行的路，师兄确定要去？”
“曲径通幽，山道难行。”楚照看着师兄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但是曲径通幽方见美景，山道难行方知天下风光。无论前路有多难，我都要去。”
“其实没有必要。”师兄站起来，看着风平浪静的湖水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你前行的路障。是师兄自己给自己加了一把锁。”
楚照低头，自己的心思在师兄面前终究瞒不过。
可是即便师兄知道自己的心思，却没有嘲笑、贬低这些情绪，更没有站在高处指点或者帮助，他始终与你站在一起看这世间的山水风光，平等相交，温和待人，这就是师兄，让人连妒忌的心思都升不起的师兄。
“如果师兄执意要去，我自然不会阻拦，我希望你能够站在踏霄楼顶，将世界的风光都踩在脚下。”师兄无比真诚地说道：“不过路难行，我想帮你。”
“帮我？”楚照诧异问道：“怎么帮我？”
师兄伸手对着太阳抓了抓，手心里出现了一团光晕。然后又从心脏处抓出一个红点与光晕融合在一起。
“道心！”楚照大惊。
这颗道心与太阳精华凝结的真元似乎让师兄虚弱了许多。
他有些困难的抬手将这团真元放到了楚照的眉心。
“没错，这就是道心，几年前我第一次来此拜先生为师的时候，在竹林之外看见一个孩子痴痴地看着一只蚂蚁。他的神情很认真，似乎把看蚂蚁这种无聊无趣的事情当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在那时，我的道心活了。”师兄看着楚照说道：“而那个少年就是师兄你！”
师兄恭敬地向楚照行礼说道：“这么多年我从未对师兄讲过这件事情，更是没有向师兄道过谢，今日师兄即将远行。愚弟便将这缕道心种子赠与师兄，祝师兄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师兄消失了，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然后他看见了先生。
先生端坐于竹林小屋，他也在凝视着楚照。
“我说过，不能学习的就是天赋，你没有天赋所以不能修行。”
脩然之间楚照又来到了草原之上，引路使伯乐有些怜悯地对他说道：“没有打开大门的钥匙，又怎么能够看到门内的风景呢？”
然后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对着神龙喝道：“来战！”
他看到了白发铺满楼的刘子儒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大和尚。
他看到了自己一生的所见所闻，画面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小丫头的脸上。
那个小丫头有着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用大诗人洛阳生的话来说，看见她的眼睛，便如同阅尽初春里所有的美好。
“小师兄，你的眼睛里有两把刀！”
“我现在知道了。”
“小师兄，你本来的样子真好看。”
“这个我一直都知道。”
“小师兄，那你为什么没有胸呢？”
“我……”
未待楚照回答，一把刀自小丫头的胸前穿过。
小丫头应声倒地，如同一朵美丽的花儿即将凋零。
楚照哭喊着将她搂在怀里，撕心裂肺的痛楚侵占了他的心神。
因为他发现那把刀竟然是他自己的刀，正是他眼睛里的黑刀。
自己的刀穿透了小丫头的胸腹，是自己杀死了小丫头。
“小师兄……不哭。”念黎虚弱地说道：“你流泪的样子……好丑。”
念黎用尽全身的力气伸出小手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楚照眼角奔涌的泪，笑成一朵美丽的花儿说道：“小师兄……我想还俗……我不想做和尚……我只想……只想陪着……陪着你……”
话毕，小丫头的手落。
“啊！！！”
楚照仰天长啸，眼中的两把刀不由自主的冲天而起。
“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这是哪里来的刀！这是谁给我的刀！”
“我要毁了他们！”
两把黑刀涌出无尽的墨雾，遮天蔽日，使得天地变色。
那是一座山，挥刀便斩，山断。
那是一片海，挥刀便切，海枯。
那是鬼域，斩之。
那是魔峰，斩之。
那是天宫，斩之。
……
……
……
黑刀锋利无比，万物皆碎，可是这两把刀依旧完好。
岩浆熬煮，寒冰冻结，血海浸染，污浊侵蚀。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这两把刀依旧无损。
“啊啊啊！！！”
楚照伸出两指，对着自己的双眼便插了下去。
既然无法毁掉这两把刀，那就毁去自己的双眼吧！
“咔擦咔擦～～”似乎是镜子破碎的声音。
“哗～～”黑刀崩碎，散落一地。
“好可怕的两把刀！”
朱逆捂着右臂看着地面随风而逝的两把刀心有余悸地说道。
“好恐怖的两把刀！”有修者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叹道。
这两把刀竟然突破了朱逆的霞光与花海，斩断了拱桥，伤了朱逆的右臂。
这可是朱逆，入化境的朱逆，是修炼霞光的朱逆，用的是霞光谣的朱逆，这不得不让人心惊，不得不使人震撼。
自己这些人又能挡得住几刀呢？
不过还好，这两把刀终于碎成粉末，而那个少年的双眼也被两道霞光击中。
“啊！！！”
双眼被霞光击中，霞光里的恐怖能量瞬间摧毁楚照的视线，强烈的痛苦让他撕心裂肺。
然后他感觉到了背后的重量。
“哈哈哈！”他笑了，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念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