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些许的凛冽与冷意，压着声音问道：“容嬷嬷，谁给你的胆子，打我的人？”
她其实很是厌倦与这些顽固不化的古人讲道理，更不用说容嬷嬷在太后身边多年，杖责算什么，手上的人命怕是也不计其数了。
可这里是凤栖宫。
凤亦蓝身上的衣衫未穿整齐，立在殿前刺目的日光之下，满身皆是令人不敢直视的戾气与矜贵。
她上前将洛水与小竹亲手扶起，看着面露不满之色的容嬷嬷道：“去请太医来。”
“娘娘说笑了，不过是宫女，哪里有让太医为之医治的资格。”
宫人的身份再高也高不过主子，触到凤亦蓝欺霜赛雪的眸的，容嬷嬷不得已从殿前的台阶上走下来，只是看到凤亦蓝伸手扶着小竹，神情还是不屑的。
身为奴婢，便是为主子死了，也是应当，凤亦蓝身为皇后，高高在上，对这些贱籍身份的人，本不应该如此亲近。
可凤亦蓝拉着小竹立在她面前，仍旧命令道：“让人去请太医来。
“皇后娘娘，老奴可以免了你身边小竹与洛水姑娘的杖责之刑，只是恕老奴多嘴一句……“
容嬷嬷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凤亦蓝一个带着讥笑的冷哼打断。
“既然知道多嘴，那便不要再说，容嬷嬷，你一个奴婢在本宫面前也有多嘴的权利吗？”
被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直接被凤亦蓝拿来反驳，容嬷嬷脸色也不好看。
她再怎么样也是在太后身边多年，在这个宫中，没有比她资历更老的宫人，又是皇上汝母，身份与这些宫女怎么可能一样。
凤亦蓝才不管容嬷嬷心里有什么想法，她让人将洛水与小竹扶了下去，吩咐先拿了她殿中的金疮药敷上，这才有空多看容嬷嬷一眼。
“嬷嬷一大早好大的威风，不但擅自闯入本宫的内殿，还随意处置凤栖宫的宫人，嬷嬷是当我这个皇后娘娘不存在，还是仍旧当我是从前的傻子，仍由你们欺凌？”
这是诛心之言，尽管容嬷嬷是奉了命而来，在凤亦蓝拿身份压过来的瞬间，也有点喘不过气来，更不用说凤亦蓝姿态笔直的站着，一双眼眸直直的落在自己身上，满满当当的压迫感。
她也不免挺直了脊背，虽然不敢直视凤亦蓝的眼神，却仍是高声回道：“皇后娘娘不必拿身份来压老奴，老奴也是奉了太后与皇上之命，来教导皇后娘娘国宴上的礼仪规矩，免得到时候皇后娘娘自己任性丢了整个夏启的颜面。”
早就知道轩辕子苏没有那么容易放她在国宴上出面，凤亦蓝对此也算是预料到了，但容嬷嬷来她凤栖宫里不要紧，她做这个皇后，可不是为了让自己身边的人三天两头的被人教训挨打的。
“那私自杖责我身边贴儿身的人，也是皇上与太后吩咐的？”
容嬷嬷被问住，不免迟疑了一瞬。
“当然不是，太后与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理会两个小小的宫女，只是娘娘身为六宫之主，却意识不到身上的责任，日上三竿仍在床榻上不肯起身，如此下去怎么能做六宫楷模，若是别的嫔妃纷纷效仿，那整个后宫岂不是要乱的不成样子？”
凤亦蓝哪里有耐心将她的话都听进耳朵里，她只抓住了前面几句，凑近了容嬷嬷面前，微微歪头说道：“所以，杖责本宫身边的人其实是容嬷嬷自己做主让人打的？”
从凤亦蓝这句话之中听出了一丝危险，容嬷嬷下意识的想要反驳：“那是他们身为娘娘身边的人却没有时刻提醒娘娘记得自己的身份，任由娘娘睡到了现在，老奴只是替娘娘教训一下宫人而已。”
可不管她说什么，发觉凤亦蓝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辩驳。
容嬷嬷冷静下来，双手端正的放在身前，睨了一眼衣冠不整的凤亦蓝道：“就如娘娘现在这幅模样，若是让别宫里的下人看到，也是惹人笑话，背后议论，本嬷嬷身负皇上与太后的口谕命令，是一定要让皇后娘娘在国宴之前，明白自己身为六宫之主的本分。”
“本分？”
凤亦蓝突然笑了起来，她转过身，看到方才洛水与小竹被强行制住了身子杖责的木凳上斑驳的血迹，那两个傻丫头，宁愿受罚也一声不吭，不愿意吵醒她，只为了让她能多睡一会儿。
可现在容嬷嬷却跟她说什么本分？
她突然上前握住了为小竹与洛水行杖责刑罚的太监手里的木棍，手上的力气一点没收，直接给了那两个太监一人一棍。
谁能想到从前就是个傻子的皇后突然爆发，且她的力气惊人，那两个太监可不像华清宫里的保林是个练家子，直接被凤亦蓝这一棍给抽到了地上。
“皇后娘娘手下留情。”
容嬷嬷压根没想到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道理都不讲了，一下子愣在原地，虽然也不在意两个小太监的死活，但这是她带来的人，当着满宫里立规矩的，现在等于直接被凤亦蓝打伤了脸面。
凤亦蓝笑了笑，扔开了木棍，舒展了一下腰儿身。
“容嬷嬷，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身为奴才却惊扰了我这个皇后娘娘休息罪该万死了？哦，对了，本宫记得吵醒好像也不是这两个小太监……“
她边说着，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容嬷嬷，看着她慌乱转着眼珠佯装镇定，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拿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凤亦蓝眼神折射儿出淡淡的嘲弄：“容嬷嬷这是觉得太热了吗？怎么还出汗了，现在可是深秋，嬷嬷身体若是不保养好，等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刑罚撑不住，那母后身边可就没有人能伺候的尽心了。”
“皇后娘娘，老奴只是遵循皇上与太后的旨意，老奴并没有……”
“嬷嬷不必说了，你既然是母后身边的人，还是皇上下了旨意来教我学规矩的，我自然要礼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