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儿来了,你看看你,你和姨母之间,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南太后看到楚灵熙,热络到几乎有些谄媚了。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住这个外甥女。
自古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此时的楚灵熙,却是还在怪罪南太后。
她把人交给了南太后照顾,没成想,人就直接没了,这放在谁身上,谁不得生气?
不过,毕竟有外人在场,楚灵熙又不能真的不给自己的姨母面子。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底却是一片冷漠。
那如同刀刃一般锋利的眼神,冷冷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卓权。
“卓大人,这是想要我的命吗?”
楚灵熙再次重复了一遍,她在洛珊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入座。
金尊玉贵的王妃,哪怕是一身素白,头上也不过带了两只白玉簪子,但是依旧是一身天家气度,让人不敢逼视。
她就知道,卓权一定会来寿康宫。
毕竟,从之前卓权的说话办事态度来看,他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皇帝的岳父,太后的亲家。
只是某些人恐怕高兴的太早,这桩婚事成与不成,从来都在皇家的心意。
见楚灵熙开始咄咄逼人,卓权求救一样的看着南太后:“太后娘娘……”
“卓大人,你可真是糊涂啊!你为何好端端的非要去破坏洛王妃的葬礼,去拦洛王妃的出殡队伍?”
别说楚灵熙生气了,就连南太后听了,也生气的不得了。
大晋朝葬礼,最重视寻良辰吉日下葬,传说中,这样才会使死者拥有一个美好的下辈子。
如果因为卓权这么一闹,耽误了楚灵然下葬的良辰吉日,那么相必楚灵熙就不是这么心平气和坐在这喝茶了。
“太后娘娘,臣是为了天家规矩,天家体统啊!”
卓权说着,跪在地上,磕头如同凿蒜。
他是混迹官场的老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太后话中的怒意?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失去太后的支持,不然的话,已经得罪了摄政王府的自己,仕途将会一落千丈。
但是南太后却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卓权。
她也觉得卓权这人,实在是不怎么会办事儿。
这件事儿本身就是她自己理亏,因此,楚灵然得以以太子妃之礼下葬,也有她劝说的功劳。
所以,卓权口口声声为了皇家的体面,为了规矩体统,其实就是把南太后,把皇帝,把楚灵熙,把摄政王的脸,都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怎么滴?我们皇家之人,难道不是更明白要维护自己的体面?用得着你一个臣子瞎搅和?
还敢把我们皇家儿媳妇的出殡队伍给拦了,就属你牛,就属你厉害,可真的是优秀!
“住口!你若对此有意见,为什么不在上潮的时候和皇帝说?偏偏要去拦了洛王妃的出殡队伍?洛王妃,她是个可怜人。她嫁进皇家的时候,是用太子妃的仪仗规矩的抬进来,死的时候,再用太子妃的仪仗抬出去,有何错?”
南太后简直是苦口婆心,这下子她也不想着找什么卓倾妙当皇后了。
虽然卓家的丫头,确实教养的还不错。
但是有这么一个糊涂,拎不清的爹,只怕到时候外戚干政,混乱朝纲。
见南太后也不帮着自己说话,卓权瞬间哑然,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生怕楚灵熙当场凶残的找人杀了他。
但是他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灵熙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卓权有错,但是错不至死。
也就罚几个月的俸禄,别把他放在工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也就罢了。
而这些事儿都不是她一个深宫妇道人家可以决定,当然还得交给自己的亲亲老公,摄政王。
“你先下去吧,你的罪理应由皇帝来定,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过就是打你两巴掌罢了。”
楚灵熙说完,一挥手,卓权立刻飞也似的跑了。
他自认为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命,自然是要跑得快些。
卓权一走,大殿之上,又剩下了楚灵熙和南太后这姨侄两个。
楚灵熙也不抬头说话,只是端着茶杯喝茶。
不过,好在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南太后心里稍微有了几分安慰。
她稍微沉吟一番,开口打破了,这让人有些尴尬的沉默:“灵熙,你还怨恨哀家吗?”
南太后身为贵妃之时,便是个能言善辩的主儿,说话一直都是,能有多绕。
但是此时此刻,面试自己的外甥女,她直接开门见山,什么话术,都扔到了脑后。
“既然姨母这么问了,那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吧,怎么可能不怨恨啊?我将长姐完好无损的交给你,她却……”
说着,楚灵熙红了眼眶。
闻言,南太后低下头,眼角也有几分湿润了。
“是哀家对不起灵然那个孩子,她的儿子,可以留在宫里,但是皇甫靖安,必须要去胡赛城……”
南太后有些嗫嚅,她不得不说。
私心是私心,一切感情都比不上自己儿子的江山重要。
如今楚灵然尸骨未寒,她留下的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大,南太后便已经想把孩子的父亲赶回边塞去了。
楚灵熙自然是不能忍受,她眉眼之间满满的冰冷之意:“您到底不是我的姨母,您是大晋朝的太后,新帝的生母,自然满眼都应该是朝堂,都应该是大晋,是我糊涂了,以为你会怜惜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幼儿。他已经没了亲娘,难道也不让这个孩子在亲爹身边长大吗?如今的皇甫靖安,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何必这么容不下他呢?你们要是真有这个精力的话,倒不如警惕一下慕大人,先帝所行禽 兽之事,慕大人恨不得生吃了你们的肉,生喝了你们的血。”
楚灵熙说着,站起身,拂袖而去。
而南太后,都是被她气的,躺在靠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也知道,楚灵然刚刚去世,而且去世还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她的孩子,确实还是个小婴儿,如果没了亲娘在离开亲爹倒是可怜。
但是,不管怎么说,私心是私心,朝堂是朝堂。
哪怕这次和自己的外甥女撕破脸,她也一定要维护自己儿子的王权。
眉眼微微一寒,皇甫靖安,必须要赶紧离开皇城。
不光用任何手段,必要的时刻,她甚至可以拿皇甫忆然来威胁楚灵熙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