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富康宫,带着无限的惆怅之意。
楚灵熙兴致缺缺趴在条案之上,长长的裙摆逶迤。
年关将至,又恰逢新帝登基。宫中之人,似乎都已经淡忘了先帝的逝去,个个都喜庆得不得了。
尤其是内务府,给各个宫送去的衣衫,无不精致华丽,繁复鲜艳,喜庆的,不能再喜庆了。
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先帝不得人心至此,如果不是有一个摄政王匡扶社稷,那这江山恐怕早就易主了。
如今新帝尚未登基,这天下还是摄政王的天下。
内务府自然有意讨好自己的主母,把最华丽最漂亮的一条裙子,送给了楚灵熙。
这条裙子通体火红,裙子上边用金线刺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即将冲破裙子展翅高飞一般。
只是裙子再怎么华丽,再怎么鲜艳,也完成掩盖不了楚灵熙的绝代风华。
当然,如果她现在,没有撅着一张小嘴儿的话,看上去应当是更为勾魂摄魄。
楚灵熙是真的非常发愁。
她昨天下午接二连三的被打击,一盆又一盆的冷水下来,她现在脑袋还有些发蒙。
先是对自己心怀不轨的老色批即将登基为皇帝,再有便是自己的长姐……似乎再也不想见到自己。
昨天刚刚知道,皇甫誉即将登基为帝的消息,楚灵熙心中冷笑几声。
一个老色批,连自己的欲念都管不住,要如何做的这天下之主。
她是真的不待见皇甫誉,毕竟没有一个女人,会对一个险些强迫自己的男人有好感,除非这个女人患有哥尔摩斯综合症。
不过,唯一的欣慰便是自己的姨母,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登上太后职位。
先帝亏欠她这个位子实在太久。
再然后,她便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长姐。
自古废太子,没有哪个会落得一个善终。
皇甫靖安如今不光是被废,还被挑断了手筋,废了一只手,成为了一个半残。
而楚灵然如今还怀着身孕,两口子如今一朝失势,凄风冷雨,也不知道自己的长姐还能不能安心养胎。
于是,她便要去东宫看看楚灵然。
楚灵熙被挟持离开皇宫之前,楚灵然就在病中了,看样子还病的不轻。
不知道如今,她身子有没有好些?
但是,皇甫黎却制止了楚灵熙:“熙儿,别,现在洛王飞可能不是很想见到你。”
他之前以楚灵熙的名义,往楚灵然那里送了不少的补品,但是无一不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皇甫黎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好侄子皇甫靖安之间燃烧的战火,最后还是蔓延到了两个女人之间。
一对情深意切的姐妹花,楚门双姝,如今正式分道扬镳。
但是楚灵熙却不相信。
她不是不信自己的夫君,她是不相信自己的长姐舍得放弃自己。
明明长姐一直都在,为了自己着想。
她怎么会因为一个皇甫靖安,而放弃自己呢?
于是,顾不得夜晚的冷风,楚灵熙执意去了东宫。
等待她的,却只有东宫紧闭的大门。
楚灵熙拼命的敲打着大门,直到自己的双手发红。
“长姐,是我啊,我是灵熙,我来看你了。”
她无助的哭喊,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了颈肩的白色皮毛。
“长姐,开门啊,长姐。”
“长姐,我求求你了,开门啊!”
“姐姐,难道你不要我了吗?”
楚灵熙几乎已经到达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然而,这扇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灵熙累了,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将脸埋到自己的膝盖中。
皇甫黎始终站在廊下,静静的观望。
他不是不心疼,他只是想让楚灵熙,看清这冷酷而近乎残忍的事实。
如果楚灵熙不能清楚地认识到,楚灵然确实已经放弃了她。
那么楚灵熙,在面对自己全心依赖的长姐的时候,便会受伤,会吃亏,甚至会丧命……
至亲之间的博弈,向来是无情的那个,是最大的赢家。
眼看着小姑娘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到最后趴在膝盖上痛哭流涕。
皇甫黎心中传来闷闷的,钝痛。
这是心疼的感觉。
他抬脚朝着楚灵熙走了过去,修长如同白玉雕刻的大手,轻轻放在楚灵熙的发顶。
温热的力道从他的手上,过渡到了楚灵熙的头上。
这安抚的意味,让她鼻子一酸,更加委屈了。
她抬起头,看着皇甫黎。
月光温柔如水,青年脸颊消瘦,绀青凤眼寒冰化水,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薄唇,是一种近乎神圣和慈悲的俊俏。
他身着一席白色的衣衫,如同月下仙人一般,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楚灵熙站起来,踉跄的扑到了皇甫黎怀里。
她是真的非常的委屈。
“王爷,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挑断皇甫靖安手筋的人,不是她。
能够罢免他太子之位的,更轮不上楚灵熙。
相反,皇甫靖安,可是险些要了她的命。
楚灵熙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不在皇甫黎面前火上浇油。
至于自家夫君,想对皇甫靖安做什么?
那是男人之间的矛盾,楚灵熙压根儿就不想去插手。
她不想因为这些事而影响自己和长姐之间的姐妹情谊。
只是没有想到,她和长姐之间,终究还是淡了。
“熙儿,你要理解你的长姐,姐妹,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自己的夫君。”
皇甫黎轻轻揉了揉楚灵熙的鬓发。
楚灵熙一时之间哑然,是啊,如“今自己的长姐怀了皇甫靖安的孩子。
她一个妹妹,在自己讲解心中的地位,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自己长姐的夫君和孩子去。
一切,都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
她回过头,跪在楚灵然门前,磕了三个实打实的响头。
“长姐,我知道你在听,这三个头,当是我楚灵然,还你你多年照拂之情。不论如何,当年长姐雪中送炭,于我恩重如山,我一定会想办法帮长姐,保下长姐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平安富足一生。”
至于太子……太子这个人心术不正,还是该干嘛干嘛去。
死了最好,不死她都想给他补两刀。
说完,楚灵熙站起身,拉着皇甫黎的手,决然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她们多年姐妹情谊,曾经无话不说。
如今,再次为彼此之间的情义画上一个句号。
而此时的楚灵然,背靠着大门,已经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