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似乎也放弃了,擦了擦墨镜下的泪水,哽咽着往外走去。
她的背影十分落寞,十分可怜。
我一直看着她,直到看不见为止。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一剪仙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我回过头来发现他也在盯着门外看,便反问道:“你不是也在看吗?”
“胡说。”一剪仙说,“我只是在想,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帘子给我放好?”
他不说我还没发现,原来门帘没有放下来,也是,门帘如果放下来了,还怎么能看到那女子离开的背影呢。
我侧头看着一剪仙,问道:“为什么不帮她?她好像很痛苦。而且……一百万呢。”
一百万,对我而言很多了,或许这一辈子我都赚不到一百万。
一剪仙笑了,我望着他的笑容,心里突然有些难受,他果真这般无情吗?
“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无情?是不是觉得我有钱不赚是个傻子?”他突然看向我,嘴角依然露着笑。
我连连摆手,这种事情我可不敢承认,万一哪一天他要追究起来,那我就说不清楚了。
虽然我觉得他放着一百万块钱不赚,确实挺傻的。
“有些钱可以挣,有些钱不可以挣,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话你没听过?”他说着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她的脖子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上面有伤,她的手也很多淤青。”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安静地点了点头。
女子身上的伤肯定不止那些,只是我并不知道她那些伤是怎么来的,所以也不好下任何的推断。
“我在想,你应该也很好奇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吧?”他继续看着我问,眼神有些哀伤。
或许是在为那女子遭受那样的磨难而同情她吧。
“是被人打的吗?”我鼓起勇气问了出来,打老婆的丈夫不是一个好男人。
一剪仙笑道:“是,也不全是。”
我不解,问道:“什么意思?还有别人打她?”
他点了点头,从口袋抽出一支烟,正想塞到嘴里的时候顿了下,随即将那支烟递给了我。
我摆摆手:“我不抽烟。”
随即,他纠结了一会儿,将手中的那根烟又塞了回去,不抽了。
是我影响了他抽烟的兴趣吗?他为什么又塞回去不抽了呢?
这我也不敢问他。
“你知道知名吴言吗?”一剪仙说 。
“电视上经常能看到她。”我虽然不怎么看电视剧,但刷手机的时候总能看到关于她的消息,以及她的什么电影、什么电视又要上映了之类的。
一剪仙点了点头。
我突然醒悟过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女子便是她?”说什么我都不敢相信,明明电视里的她那么光鲜亮丽,美丽动人,与他丈夫,那可是伉俪情深模范夫妻。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她的丈夫居然会打她,而且下手那么重。
都已经严重到她来找一剪仙,想将那段痛苦的记忆给剪掉。
“我之所以让她去报警,是不想她再这么痛苦下去,她丈夫打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剪仙有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语气,“那你可听说过娱乐圈里的潜规则?”
我又点了点头:“略知一二,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几个案例。”
反正我不追星,不关心明星的生活,知道潜规则和几个明星,还是因为身边的朋友和上大学时的同学。
“她老公是有名的赌徒,原本手底下有好几家公司,都被他败光了。他妻子原本都已经退出了娱乐圈,为了还钱不得不复出,之后接连接了好几部戏。在娱乐圈里,女明星的年龄是个硬伤。她已经不是少女了,很多戏,她争不过那些年轻的新起之秀。但如果没有细拍,她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她就不能帮她老公还钱……”一剪仙说到这个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对那女子的遭遇十分同情。
“那……后来呢?”我知道后面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但我想知道。
“接不到戏,她老公帮她想办法。刚才你也看到了,她身材好,面容也保养得不错,她老公便暗自怂恿他人将她送到了一些人的床上,从而置换一些戏。”一剪仙恨恨地说,“一开始她是不愿意的,可是她老公一直在他面前卖惨。不仅如此,还各种承诺,如果自己赚到了钱什么什么之类的,便一定会好好生活、好好待她。”
听他这么说,我知道,接下去的发展一定不好。
“她就是心软,再去找那些人谈判,继续试戏,她老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她下药,将她送到了别人的床上。这一次真的是送到床上。”最后一句话,一剪仙加重了语气,也是在为对方的遭遇感到惋惜。
听完他的这些话,我凝神想了下道:“那她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她丈夫做的吗?”
一剪仙说:“已经知道了,所以她才这么痛苦。你也看到了这几年她的影视作品很多,质量也都挺好的,可以说得上是翻红了。”
“她又重新获得了利,而她丈夫获得了财……”说实话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有这样的丈夫干嘛不离婚?”
“你以为她不想离吗?你觉得她丈夫会同意吗?”一剪仙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
“她想离,但是不敢?对吗?”我也反问道。
“没错。”我见他说着手又伸向了装烟的袋子,动了动却没有将烟抽出来,继而又说道,“那些人都留着她的把柄,她不敢,她怕身败名裂,她怕自己的孩子会因此而厌弃她,所以她想将那些痛苦的回忆抹去,从而继续跟她丈夫生活下去。”
“怎么会这样?”
人心哪,总是难以捉摸的。
“诶!可惜啊,一百万就这样没了。”前面还一本正经的说着,突然一剪仙就开始懊悔起来。
“一百万?什么一百万?”万元突然伸出了个脑袋,四处张望着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谁知他这么一喊,把工作室里的其他人都喊了过来。
“一哥,你赚一百万?”小九一脸期待着问道。
梁爽则站在众人身后,表情淡然,略有些傲娇地问了句:“一哥,咱有一百万?”
林木则已经开始搓着小手,等待着梨南的回答了。
一双双眼睛盯着一剪仙看,我都替他着急。
“瞎说什么呢!”一剪仙走了过去,毫不留情地拍了万元的头,“别听风就是雨,别听到一个词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万元摸着被打疼的头,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刚才一哥你确实说到了一百万,还说什么一百万没了。”
“所以呀,我说的是一百万没了,重点在‘没了’这个词上。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大声嚷嚷,嚷嚷什么呢?”一剪仙说着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一个二个掉钱眼儿里了?听到个一百万就忙里忙慌地跑过来,怎么,来晚了就看不到了,还是怎么样?他是以为来早了就能分到点钱?”
“嘿嘿嘿……那一哥你给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呗,怎么一百万就没了呀?”小九开始卖萌,试图萌混过关。
众人见状,也纷纷开始撒起娇来,除了板着脸的梁爽。
我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们卖萌耍宝,一度让我误以为他们就是普通寻常人。
“你们工作都做完了吗?”一剪仙再次以他上司的身份施压。
但这一次,似乎并不顺利,员工们似乎都不害怕。
一个二个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解释,或者说是等着听故事。
“诶……”一剪仙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额,显得十分无奈,“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听完故事给我赶紧工作,别给我偷懒!”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于是,我便又这么陪他们听了一遍。
“哎呀!一哥,你糊涂呀!你就帮她剪了完事儿,净赚一百万!这多划算呀!”万元十分惋惜,不住地摇头。
这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可以让他们工作室支撑好一阵子了。
本来他们工作室人手就不够,得了些钱还能将一些活派给别人干。
他们地府人员也是有一些临时工的,只不过需要钱,而且要支付的工资还不低。
他们平日里单是工作就已经够忙了,无暇顾及生意的事情,更别说赚钱了。
这赚钱的事情也不归他们管,一直以来都是一剪仙在管。
所以万元不只是在叹息,也是在心疼一剪仙。
“就是啊,一哥!干嘛放掉一百万不赚?这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且还是本人亲自上门来跟你说的,这合理合法,可以做的。”梁爽不解地说道,“这么久了,他们又不给我们增派人员,我们如果要雇临时工的话,也得花好多钱呢,全靠你一个人赚钱多辛苦啊。”
“对啊,一哥,像这样的可以帮忙的呀。对双方都挺好的。”小九也附和道。
似乎只有冉秋同意一剪仙的决定,他十分优雅地站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那副眼镜一尘不染。
像个贵公子的模样,这是我当初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如今这个贵公子标签更是牢牢贴在他身上。
“我觉得一哥做得很有道理,她这么剪下去也不是办法,逃避解决不了事情,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控制。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冉秋如是说。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如风铃一般,整个人看起来也很舒服。
啪!
不知道怎么的,小九直接给了他一拳:“说什么呢你?可不帮忙的话,那女子依然要回去面对那些人啊,并且还是痛苦地勉强自己去面对。一哥也说了,她不是不想报警,她是有顾虑的。”
“有顾虑所以不报警吗?所以她宁愿一直默默地承受这些?既然她决定默默承受这些,那为什么不敢去面对?非得花钱来将那些痛苦的记忆剪掉?”冉秋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激动,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