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陆玄机扭头看了秦厌一眼，“倒是你，竟这样关心他？”
她这才松了口气：“他是我徒弟嘛。死不了就行。我先出去等，不妨碍你啦！”
看着她兴高采烈地离开房间，陆玄机无奈地叹了口气，似在倾诉，又似在自言自语：“真不知是在帮你，还是害你。”
秦厌在门口等得无聊，便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蹲在石阶上数蚂蚁，那么小的东西，她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就像她在这天地间，其实也很渺小，有些事无力抵抗，只能任由其随缘发生。
沈复守在她身边，安慰道：“我相信小阿灿吉人自有天相，只是一点皮肉苦，你没事就好。”
“但愿只是一点皮肉苦吧。”毕竟阿灿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注意到沈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秦厌歪着头问：“怎么了？”
沈复拔下自己头上束发的乌石簪，一头乌发瞬间散下。原本是个清朗俊秀的小书生，如今散了发，为他平添几分凌乱的魅惑。
他将乌石簪递到秦厌面前，红着脸道：“头……头发。”
秦厌这才发现，之前阿灿打架时取下她头上的玉簪，以至于她现在头发还是散乱的。接过沈复的好意，秦厌将头发挽起，全程沈复的视线都没从她身上挪开。
“富贵兄，你若为女子，必是倾国倾城，祸水红颜。”沈复发出感慨。
秦厌瞧了瞧他清秀的模样，打趣道：“你也不差，若是送进宫，怎么着也得混个嫔妃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出陆玄机疲惫的声音：“有水么？”
“啊，有！”秦厌立即答道。
“打一盆进来。”
“好。”
秦厌去灶台找了个木盆，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池塘舀了一盆水，端进屋内，阿灿身上已经缠好了纱布，而陆玄机正满手鲜血，疲惫地坐在一边休息。秦厌将水端过来，看着陆玄机把手洗干净了，才出声问：“他没事了？”
“再修养几日便能下地了。”
“师兄，多谢你。”
“何须言谢，记得把药费交了。”
“……这么见外吗？”秦厌道，“我还有问题想请教师兄呢！”
猜到她想问什么，陆玄机直言告知：“最近这里流传出一种怪病，我是来调查怪病根源的。”
“怎样的怪病？”
“跟我来。”
陆玄机带着秦厌来到病房，沈复本来也要跟来，被按下来照顾阿灿。
病房里躺着一排排浑身溃烂的病人，有些甚至连眼球都开始溃烂，不得不切除之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秦厌觉得这些病状很眼熟，忽然想到：“这不是疫病，是蛊毒！我在天外村也遭遇过同样的情况。”
“你见过？可有处理办法？”
秦厌道：“散播之人已丧命火海，留下的蛊毒自然不攻而破。原以为罪魁祸首便是那天外村的温良，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陆玄机面露担忧：“现在还没找到散播之人，只能暂缓蛊毒蔓延的速度。”
“跟我一起来的那位朋友也曾感染蛊毒，但他的蔓延速度比一般人慢很多。本身鲛人血便有治病解毒的奇效，或许此蛊的解法与沈复的血统有关。”
“这只是你的猜测，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背后传播之人。你说的温良应该只是一枚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没出现。”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经此一事，秦厌觉得有人盯上他们了。她将阿灿带回仙客居养伤，令小白好生照料。
翌日，秦厌接到宫中传令，让她进宫一趟，还不能以国师的身份。不知那小皇帝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无奈之下秦厌只好换上女装，为了不引人注目，她面上未施粉黛，一身素雅紫裙，除了眉心一点朱砂痣，身上再无其他颜色。
收拾梳妆台时，看见前晚沈复送她的乌石簪，想了想还是随身带着，方便绾发。
秦厌进宫时，发现不少宫女也着紫衣。不知曹庸是何时改了审美，这么喜欢紫色。
路过膳房时，一个老嬷嬷瞅见她，误以为她是面生的宫女，硬将一个食盒推给她，催促道：“今日圣上有客来，你快去上菜。”
说罢，又匆匆回去准备了。
秦厌心想反正都是顺路，正好带过去。
谁成想冤家路窄，在路上见一个身着常服，却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男子，正提着剑，迎面朝她走来。
化成灰她也认识这人！
若当今魏国国师秦厌的口碑极差，那此人的声望便是极好。
作为秦厌在朝堂之上的死对头，那些参秦厌的奏折中，十本有八本都是他百里奚带头写的！
亏他还是个武将，是西北军的主帅，镇国大将军，却跟个娘们似的多嘴多舌！
不过秦厌还是由衷地佩服百里奚，毕竟在魏国百姓心中，他忠心不二，更是与曹庸自小交好。当初曹庸登基称帝，多亏他力排众议。
魏国可以没有秦厌，绝不能没有百里奚。
秦厌正要退避，却被百里奚叫住：“等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厌低垂着头，躬身行礼：“见过百里将军。”
“抬起头来。”百里奚上前两步，好大的官威。
秦厌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却见百里奚一脸嫌弃地盯着她的脸，打量半天，直到她不耐烦地询问：“百里将军，我还等着给陛下送食盒呢，你看够了吗？”
换作其他官员，倘若认出，必定因被秦厌女扮男装欺骗多年而感到恼羞成怒。
倘若没认出，被一个小小宫女用这种态度对待，也早就大发雷霆了。
偏这百里奚抓着后脑勺苦思半天，才傻傻问出：“你眉心那坨红点点，是天生的还是瞎点的？”
看来是没认出了，早听闻百里奚脸盲，只能凭借部分特征辨识来人，想来是将她眉心的朱砂痣当做特征，但见她一身素雅裙装，又犹豫不决难以相认。
秦厌便继续伪装宫女，如实交代：“回禀百里将军，奴才眉心一点朱砂痣是天生的。”
“哦……你是御膳房的宫女？”百里奚又问。
反正下次她不会再穿这身衣服进宫了，趁早把这货打发了要紧，便连连点头：“没错，奴才就是御膳房的。”
“改明儿我去上头请旨，给你换个偏远些的位置。御膳房里伺候的宫女长得这样好看，难不成还想蛊惑君王？”
提起这个就来气，以往每次百里奚参她的奏折里，几乎都要带上这四个字。秦厌真的不明白：“敢问百里将军，你从哪点看出我在蛊惑君王了？”
“俗话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是抓住男人的心，你在御膳房当职，不就是为了有个上位的好机会么？”
“我竟无言以对！”
之前她负责后宫选秀，不少长得好看的姑娘都被百里奚以各种缘由送出了宫，如今竟发展到连个好看的宫女都容不下了？
曹庸都还没说什么，他百里奚倒开始叽叽歪歪，知道的认为他忠君奉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心仪曹庸，在吃飞醋呢！
难怪外界都传曹庸有断袖之癖，跟她关系不大，怕都是这百里奚牵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