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灯光下,男人的抬头纹层层叠叠,幽暗的眸子里迸射出一道凌厉的光。不容忽视,也不容她回避。
徐薇已经渐渐感觉到今日她不给出个具体说法,怕是很难离开这间关着门窗的正厅。
睁大双眼的她眸光一凛,“能说的话,刚才我已经说了。”
她打定主意跟苏奇达一抗到底。
下一秒男人脸色唰的一下黑了,“徐薇,你虽是二叔母的外孙女,有自己作主的权力。但你好歹顾及点苏家,别让别人指着我鼻子骂,说我治家不严!”
说到后面,他几近嘶吼,势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
可笑的是,搞成这种局面的缘由,只是因为她不肯坦诚相告自己跟何亦辰的关系。
徐薇静静地看着另一边坐着的面目狰狞的苏奇达,大概这个样子才是最真实的他。
太阳就要落山了,天边的晚霞跟远处的山脉连成一片如同火烧一般。徐薇被苏奇达派来的婆子叫走,已经两个多小时。
在枚院里玩耍的苏航一,不时地向院门外张望。
等得久了,心越来越慌。
想起上次自己被奇达叔带去梧院,仅是一个多小时便已经被他教训得皮开肉绽,姐姐这都去了两个多小时了,是真不知道她被奇达叔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在枚院里来来回回地跺脚,想了许久还是没主意。
回头看了眼关着的自家门,转身疾步奔回。
“妈,妈,你快要梧院看看薇姐姐吧!”苏航一攥着魏果的手一个劲地往外面拉。
魏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人怎么就到梧院去了?”
从敏江回来,她便将自己关在房里打扫卫生,猛地听到自家的孩儿这样说,完全搞不清状况。
“我也不知道奇达叔为什么要派人过来。”男孩儿又用力攥了一把,“妈,再不过去怕是要来不及了!”
苏奇达表面看着和善,家则凶悍,这是苏家人尽皆自的事情。
以前有几个不知深浅的婆子踩着他尾巴,隔天便把人给打发了,还逼得别人一家背井离乡。自那以后家中帮工的佣人都不敢忤逆他,对他均是唯唯诺诺,渐渐的苏奇达的作派越来越大。
到现在发展到个个都不敢跟他大声说话,人人自危,生怕稍有不慎便惹恼了他。
魏果猛地挣扎,皱起眉道:“航一,我们不能这么过去。这样过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今天跟着魏姐姐去敏江见何总,他怎么说?”
男孩儿狐疑地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哦,他派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好好保护姐姐。”
缓缓从衣兜里掏出张卡片,“还说让我有事就打这上面的电话。”
魏果接过,仔细看着上面的名字,是位姓刘的先生。
再顾不得其他,拿出电话拨打。
“您好。”彼端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魏果听见急忙道:“刘先生吗?我是苏航一的妈妈。”
闻言,刘秘书抬眸看了眼正跟人谈判的何亦辰,转身走到窗边压着声音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徐薇回来便被苏奇达叫去了梧院,到现在差不多快三个小时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最近家中有一些关于薇薇不好的流言,苏奇达那人又一向多疑,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不利于薇薇的事!”
“你说的事情,我会尽快转告给何总,你们只要安心在家里等着便好。”
挂断电话,刘秘书忙步去到何亦辰身旁,俯下身靠在他耳边低低道:“少夫人那边出事了。”
男人的眸光一滞,似笑非笑地跟另一边沙发里坐着的男人道:“陈总,不好意思,临时家里出了点状况,需要赶着回去处理。”
“那你赶紧去忙。”男人笑着从沙发里站起,“我们合作的事,等以后你得空了,另外再找时间详谈?”
何亦辰维持着基本的商务礼仪,略带歉意地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伸出右手,象征性地握了握,跟着便大步迈出了酒店。
坐进黑色轿车的何亦辰,扯松脖间扎着的那条领带,“具体怎么回事?”
刘秘书将魏果告诉他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
没有分析,也没有添加自己的任何想法,一边开车一边等着先生作答。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眸色变暗,散发出一道寒冽的光。垂着的右手握成半拳,指骨分明,青筋爆现。
他知道先生这是真的动怒了。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随着气氛变得凝重,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把着方向盘的那双手握紧,全神贯注地目视着前方。
只要不去看,不去想,或许他还能避免这场祸难。
“开快一点!”突然听到何亦辰如此说,刘秘书又跟着将油门踩到底,轿车如离弦的箭般射出。
太阳已经落山,天边只剩下被晚霞染红的残云。
成群结伴的倦鸟已在归巢的路上,‘刺啦’一声,疾驰的轿车停了下来。
何亦辰面无表情地下车,刘秘书上前说明事由,守在苏家大院门外的保镖急忙放行。
***
管家已经连着换了两次茶,坐着的徐薇依旧没有开口讲话。
离开的时候在苏奇达耳边低语了几句,跟着男人的脸色便发生了变化。
“你先在这边看着。”
管家点点头。
跟着苏奇达便匆匆而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再听不到脚步声,站在另一边的管家才开口,“徐小姐,你不要怪老爷,他会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你不知道现在底下的人都在议论你,说什么的都有,那些话可以说是不堪入耳。老爷管着这么大一个家,除了要照顾好你和你母亲,他还要兼顾大家的感受。只要你如实相告,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这样。”
话里话外,都在想方设法地让她开口。
苏奇达是这样,他身边的管家也一样。
徐薇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就为了弄清她跟何亦辰的那点关系如此兴师动众?不,或许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直以来,苏奇达最看重的除了苏家的产业,便再没有其他。
徐薇被自己的想法惊住,莫不是外婆清醒的事,叫大爷爷和二爷爷一起去槐院商量对策的事他已经知道?
又或者是他做这一切,只是想阻止她接管苏家的产业?
不知道,搞不清楚,苏奇达到底想干什么,徐薇唯一所知道的是,他定是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