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脸懵懂地看着,“不能吗?这印件可是外婆的私章,没有她的授予,苏奇达又怎么可能拿到?而且你也看到的,轮椅脚上残留的是外婆的血。”
何亦辰的眸色变暗,看着那双因为激动泛起盈光的眼,默默无言。
“杜律师那么厉害,他一定是有办法证明外婆的死跟苏奇达有关的对吧?”
徐薇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想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热切。
掌心里温度不断攀升,他手心里似乎也溢出了少许细汗,可是他的脸,他的眼依旧是冷漠的,看着她更像是在看一方死物,没有一点温度。
勾着的手指随即滑落,徐薇僵硬地站在原地,“真的没有办法了?”
“杜律师有信心让他判处十五年。”何亦辰一本正经地道:“对于他而言,这差不多算是大半生。”
红了眼的女人慌忙抹去眼角的泪,“这样啊!”
不喜不悲,情绪得以控制。
又过了片刻,何亦辰抬腕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去了。”
审判厅里,徐薇和苏奇达分别坐在被告的位置。
主席台上的法官环视一周,扬起手中的铁锤,“肃静。”
底下坐着的七嘴八舌议论的人纷纷停了下来。
“现在开始陈述。”
原告方将两人所犯的事一一做了讲述,法官开始走流程。
轮到杜律师的时候,他有条不紊地分析,并向法官申请了传呼证人。
首先第一个出庭的是钢筋厂的黄经理。
杜律师面无表情地问:“请问证人当时跟你谈合作的是被告席上的哪一位?”
听见这话,徐薇抬起头,证人席上坐着的男人,她并不认识,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
不过钢筋厂,她霎时间想起那日何亦辰跟她说要去邻县找证据,莫不是……
徐薇下意识地看了眼观众席里坐着的何亦辰,这男人藏得可真是够深。
“是他,奇达五金的苏总。”男人一一看过以后,抬手指着另一边坐着的苏奇达,“就是他跟我要的那批材料,还说相差0.01克的精度根本看不出来,没有任何影响。我也是听信了他的,才会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黄定应,你他妈血口喷人!”苏奇达暴怒,指着证人席上的男人大骂,“你自己贪财,偷工减料,可别把这罪名赖在我头上。”
“被告,注意你的言行。”
徐薇静静地看着苏奇达,在她的印象里,苏奇达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的,从未像如今这样有过粗鲁的言行。
可见这位黄经理的指控对于他而言,犹如晴天霹雳。
悬着的一颗心霎时间变得沉甸甸的,等着,静静地等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
即便如此,杜律师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呈送给审判上的法官另一物证。
“这是在苏家矿山矿洞坍塌事故现场找到的残余钢筋,已经经过专业鉴定,所使用的型号批次,跟所签的这份合同完全吻合。”
陪审团的成员和审判长一一看过以后,问:“被告苏奇达,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苏奇达猛然抬起头,“即便是如此,旷洞坍塌这件事,责任也不全在我。”
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苏奇达方辩护律师,此时接过话,将那日所发生的事详细讲述了一遍。
“经过走访了解,当天夜里确实是徐薇跟矿上的几名工人聚在一起饮酒,事后也是她在未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之下,极力主张冲进矿洞救人。”男人将手中的一份文件呈上。
徐薇睁大眼睛看着,不知道那上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心微微有点慌,很是后悔哪一晚自己没有竭力阻止。若是那晚她多坚持一下,兴许便不会再发生矿洞坍塌一事。
只是再多的懊悔也无济于事,被连累的工人,无论她再怎么安慰,心里都已经有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
就在这一刻,杜律师站起,“我反对。据我的当事人讲述,当天晚上并非是她主动提出饮酒,而是矿上值夜的另一名工人。法官大人,这名工人已经到现场,现在便可以让他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
“传唤证人。”
毛丹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进来,见着被告席上坐着的徐薇眸色加深,但却什么话也没说便坐进了第二证人的位置。
在杜律师的询问下,毛丹将当时的情况逐一讲述,并特别强调,“当时若不是有徐小姐,我这条命恐怕就已经没有了。”
他眸里含着泪,激动万分地道:“各位法官大人,徐小姐她是个好人,当时会冲进来也是因为救人心切,并没有想害人的想法。那晚在矿上喝的酒是我买的,也是我劝着大家一起喝的,你们要抓人,就抓我吧!我才是那个害群之马,不是徐小姐!”
闻言,观众席上坐着的众人唏嘘不已。
审判长的脸色已变得很不好看。
猛的一锤砸在桌上,宣布休庭。
徐薇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何亦辰,但却碍于自己无法自由行动,只得远远望着他。
男人朝她眨眨眼,并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徐薇惴惴不安的一颗心霎时间平静下来。
她应该相信何亦辰的,他说杜律师可以让苏奇达判处十五年,便一定是真的。
矿难的事基本已经有了眉目,剩下的便是检方控诉的苏奇达参与的绑架。
十分钟后,所有人再次来到审判厅,继续未审理完的案件。
依旧是按照之前的流程,只是公诉方和所陈诉的案件变了。
徐薇虽依然坐在被告席,可更多充当的却是观众。
检方控诉苏奇达意图绑架,所陈述的时间却是外婆上山的那日。
徐薇记得那天苏奇达一直都在外婆坟前,跟着他们一起哭丧,这怎么就有了时间去医院参与绑架?
狐疑地看着另一边坐着的苏奇达,突然想起那日他曾跟她说过的话。
他说:“薇薇,我知道你怨奇达叔,但我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你好。”
原以为苏奇达是在为冤枉她的事道歉,希望她主动退出,如今才恍然大悟,根本就是他在故意拖延。
在他跟自己聊感情的时候,已经安排了人去医院对毛丹和隋中悦动手。
想到这些,脑海里又浮现当时何亦辰也说过,医院里出了点事。
不过那时候,她只顾着自己的悲伤,根本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层。
又抬头看了眼身旁坐着的苏奇达,恨不由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