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指甲镶嵌了闪亮的水钻，每一个小小的图案都是半片月牙。
她的脸白里透红，所用的唇彩已不是那日在儿童医院大礼堂所见的大红，而是多了一层炫彩。
微微挑起的眉睫像两把浓密的小梳子，美得像个掉落凡尘的冰艳女王。
徐薇失神地望着她，从未想到她的母亲竟然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一个人。
“开个条件吧！”
“什么？”
仰靠在沙发里的女人放下交叠的二郎腿，挪到沙发的三分之一处，“五十万够不够？”
徐薇僵住，“五十万？”
从没有料到她这个女儿在莫世兰的眼中竟然就只值这么多。
“你一个小小的心理医生，能够一次性拿到五十万已经很不错了。”莫世兰看着她深入黑潭的眼，“更多的，我一分都不会再给。”
徐薇冷笑，“不必。既然如此舍不得，那就好好留着。在某些关键时候，钱确实能比人发挥更大的作用！”
莫世兰皱起额，“这么说你是怎么都不肯和解了？打定主意要跟我对着干？”
徐薇还没有说话，莫世兰又一次开口。
“只是一个小小的bug，你当真要一直抓着不放？写书这么些年，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疯女人！气死我了。”
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样子，徐薇心间竟是酸涩。
外面的那些人骂她是疯子也就罢了，因为她不在首。
可是莫世兰，却不能。
徐薇没再多说，拧了包转身走。
刚走到门口，又听见莫世兰说：“对了，你跟何亦辰是什么关系？”
心猛烈跳动，捏着包的那只手抓紧。
莫世兰，现在知道关心她了？想起自己曾经抛弃过一个女婴了？
徐薇不确定。
又回过头来冷眼瞅着，“你想知道，那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莫世兰听见她又有问题，不由皱起眉，从心里排斥。
但为了何亦辰，为了能缓和他们的母子关系，她必须耐下性子。
状似不在意地问：“什么？”
“东三段西计妇幼保健院，你可还记得？”徐薇强忍着心里的伤悲，凝视着对面的女人。
莫世兰仔细想了想，“我去过很多医院去签售，这一家，倒是真没有一点印象。”
徐薇是真想笑，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问出这样的傻话。
既然当初莫世兰打定主意要把她扔了，现在又怎么会告诉她，曾经去过这样的一个地方？
她——徐薇，或许只是莫世兰完美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不是签售会，是二十三年前。”
女人的柳叶眉紧紧拧成了麻花，带着丝薄怒愤慨地道：“你这个女人，该不会是脑子真的有问题？问一大堆莫名奇妙，毫无根据的。”
盯着徐薇的那双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若是真病了，就早点去医院看医生，我的那些作品虽然能起到一定的治愈作用，但比起药物所见的疗效，还是相差太远。”
女人语重心长地说，而此刻的徐薇却是连冷笑也不会了。
她很确定，自己连莫世兰的人生污点也算不上。
莫世兰待她，就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不管现在你跟何亦辰是什么关系，作为一个过来人，我必须提醒你，你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
徐薇没吱声，拖着一副疲倦的身躯缓步前行。
她刚走出莫世兰的写字楼，坐在沙发里的女人便迫不及待地拿了手机，拨打了许久不再联系的那个人。
“杰森，为什么会有人问我西计妇幼保健院的事？我让你处理的那些事情，你到底有没有去做？”
正在甲板上晒日光浴的男人翻了个身，“世兰，你着什么急？都过去二十三年了，郁宁为和胡婷都没有往外放一点消息，怕是早就不打算再找那个孩子了。即便那些残余的档案落在他们两口子手里，恐怕也只会被他们当成废纸，你就把心揣回肚子里，等着我回来！”
“可若是那些旧档案落到警察手里呢？”
杰森直起身，盘坐在甲板上，“那你到时候就一口咬定被遗弃的那个孩子是你的，比起拐卖婴儿，遗弃罪还是要轻得多。”
闻言，莫世兰气愤地按下挂机键。
咬定那个女娃是自己生的，然后被法院叛个遗弃罪？
若真是这样，她美好充满希望的人生，那就真的完了！
当天夜里，莫世兰便一个人驱着车，赶去了东三段西计妇幼保健院。
***
自莫世兰回到棋城，何亦辰便特别叮嘱了刘秘书派人跟着徐薇。
此时，刘秘书刚告诉他，徐薇去了莫世兰的工作室，脸色刹时间变暗。
“先生，阿坤说少夫人进去以后，他一直都守在外面。少夫人出来的时候，也并没有看见她受伤。”
狭长的一双眼迸射出道幽暗的光，他想要的何止是徐薇人身是安全的，而是……
何亦辰拿了旁放着的车钥匙。
“先生，再有半个小时便要开会了。”刘秘书大着胆子道。
何亦辰冷眼扫过，“延后两小时。”
站着的刘秘书见他周身都散发着寒气，不敢再开口，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这才忙着去通知参加会议的人。
刚坐上车，何亦辰便迫不及待地给徐薇打电话。
连着响了三声，对方才接起。
“现在在哪里？”
徐薇偏头看了看，“刚过了白子大桥，正往你那边去。”
“你找我？”
“嗯。书房里落了份资料，我看用急件袋装着，怕你一时间找不到，便赶着给你送来了。”
她语速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何亦辰连打方向盘，调转车头，“我在车库等你。”
约莫等了十五分钟，何亦辰便看见徐薇开着车进来。
待她停好，才从车里下来。
接过文件袋的那一刻，装作不经意地问：“今天，你没发生什么事吧？”
“我？”徐薇怔住。
片刻以后想起昨晚跟何亦辰说过今天要回柚山。
“本来是打算回去的，但后来元元跟我讲君先生要见我，我便赶着过去了。”
“君先生？”何亦辰狐疑地看着她。
徐薇浅浅一笑，“是个写儿童文学的小说家，笔名叫君子有道，大家都尊称她为君先生。”
“她找你有什么事？”何亦辰依旧面色不改。
徐薇感觉何亦辰有点过于关心，但却没有深想。
只道：“之前她在大礼堂跟孩子们讲课的时候，我提了个问题，当时没能回答得上，今天把我叫过去，就是专门跟我解释。对了，聊的时候她还问过你。”
“何亦辰，你认识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