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瓷砖的旧矮楼旁停着一辆与之完全不匹配豪华的轿车。
“我所了解到的也就这么多了。”满头银发的老人一脸诚恳地道。
一直稳坐着没吱声的何亦辰略低了低头，“好。”
刘秘书拉开关着的车门，老人从车里下来。
“替我送一下教授。”
又等了好一阵，刘秘书再回来，保亦辰面无表情地道：“回去。”
有九层新的车轱辘转动，跃起低洼，溅起一地泥水，有几滴落在后排车窗上。
刘秘书偏头看见，握紧手中的方向盘，“先生，我等会儿就去洗。”
“不必。”何亦辰睨着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男人面色冷清，眉眼里藏着浓浓戾气，刘秘书瞅着默默垂下头。
轿车停在春兰路的一家茶社。
何亦辰径直走进一间包厢，抬头看了眼窗边坐着的女人，漫不经心地坐下，“经常到这边来喝茶？”
莫悠愣住，片刻后才回过神，眉眼里多了丝浅淡的笑，“也没有，就只是偶尔才过来坐坐。”
何亦辰唇角噙着丝笑，放下翘起的二郎腿，“约了谁？”
莫悠狐疑地看着。
他又笑，“可不要告诉我，你一时来了兴致才来了这地方饮茶。”
矮小的平房，典型的民居楼，狭小的包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是莫悠这种眼高于顶的天之娇女会来的地。
女人脸上的笑消散，一脸严肃，“亦辰，没有别人。”
正说着，掩着的房门敞开，莫世兰笑着走进。
“悠悠，我可是绕了好久才找到这里，你到底有什么话……”
抬头的那一刹那才看见莫悠的对面多出一个男人。
莫世兰收住笑，仔细看着，“亦辰，你也来了。”
“这悠悠也是，事先没有跟我透露半分。”她垂头看着空空的双手，“我这事先也没个准备。”
何亦辰却是淡淡，“你想准备什么？”
莫世兰答不出。
男人扫过两人，眸光变冷，“相邀在这里是想密谋什么？”
“亦辰哥，不要误会，我跟兰姨就是太久没见面了。”
莫悠着急起身。
“是啊是啊！”莫世兰跟着附和。
何亦辰静静看着两人，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三天前不是刚在新秀咖啡馆见过，还点了一杯999手磨，难不成这些都是我记错了？”
捏着的茶杯猛地脱落，莫悠皮笑肉不笑，“是啊，这事我怎么给忘了？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劳累，连脑子都变得不清醒了。”
抬头的时候却见莫世兰一脸阴郁，莫悠急忙打住。
“不记得了？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何亦辰的眸光越来越冷，莫悠即便垂着头也能看见那道极不友善的眸光。
“行了，有话直说，别再绕圈子。”莫世兰冷冷地道。
何亦辰扫了眼另一边坐着的莫悠，她又说：“悠悠，你先出去。”
“哦。”
莫悠缓缓走出，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刻，何亦辰垂下头俯视着眼前的莫世兰，“为什么那样做？”
“什么？”女人抬起眸，疑惑地看着。
何亦辰转过身，将厚厚的文件扔在桌上。
莫世兰只翻开看了一眼，脸色刹时间变了，“亦辰，这不是我想的，是现实逼迫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男人冷笑，“所以你才去找人做伪证？又不辞辛劳地替她办了出生证明？”
“不，亦辰，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女人眸光闪烁，晶莹的眼泪在黑白分明的眼里流动，像是被人下了降头般不住地摇头。
何亦辰垂下眸，隐在眉宇间的戾气越发浓重，“君先生想扮个心怀大爱的人，大可以去现成孤儿院领养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然后再请上一两名记者大肆报道，很快便能名利双收。像你这样大费周张地冒养别人家的母亲，做了未见得有成效，反而还会摊上一个抛弃幼童的骂名。”
莫世兰惊愕地看着他，“亦辰，当年的事……”
“你不配。”冷冷的一句打断，莫世兰看着他再说不出话。
好一过后才缓和过来，她又道：“那个女人她不配留在你身边，她只会坏你的事，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何亦辰弯起唇角，靠近了逼视着，“牺牲自己最看重的名誉，也要让她以为是你的女儿，不得不说，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只是莫夫人你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DNA，既然那么想证明，那我现便叫她去医院等着。”
说着，他便掏出了电话，修长的手指在触摸屏上来回点着。
瘫坐在沙发里的莫世兰见他不讲一点情面的拨打，感觉异常陌生。
记忆里的那个会时常抱着她软糯糯叫妈妈的小男孩，满脸泪痕的小布丁，已经不再存在。
眼前所见的只是被何庆林培养成冷冰冰的机器。
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猛地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站起，俯视着身边的她，薄唇一张一合，“我不需要。”
抬腿迈步，临出门的那一刻又回头，“若让我再知道你在背后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搭，后果你知道的。”
没有再给莫世兰开口的机会，冷冷走出。
依在茶室门口的莫悠惊愕地看着，“亦辰，兰姨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一道冷如寒冰的眸光扫过，“莫悠，忘记我先前跟你说过的了？”
女人睫毛颤颤，望着他不再说话。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会容忍。”
停在路边的轿车启动，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车流里。
莫悠再进茶室，坐在沙发里的莫世兰已经泣不成声。
***
转眼徐薇已经跟在何庆林身边一周，每天都是做一些简要的文件传送，工作倒也还算轻松。
但不知怎的做得久了，反而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尤其是看见何亦辰每天都风尘仆仆，许多时候都板着一张脸，动不动便发火，内心里的感受越甚。
“刘秘书。”好不容易得空抓着人问：“何总，他最近都是这种状态吗？”
男人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坐在老板椅中的何亦辰又在大声训斥，颓废地点头，“都持续好长一段时间了。”
徐薇若有所思，“这样下去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