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律师站在阳台边上紧捏着手中已经暗下去的电话,拿不定主意自己是该现在就回去,还是再多等一会。
从业十二年,他遇到过许多刁钻的客户,但那全都是因为他所提出的方案跟客户所想的不符。
而今,他只是研读了一遍材料,还没有发表意见,这两个人便吵了起来。
还是为他的想法。
杜律师越想越慌张,本能地看了眼沙发里坐着的何亦辰,见他面色铁青,又连忙滑动手机,解锁处理余下的事务。
徐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知道何亦辰吃软不吃硬,她应该低声下气地求着何亦辰的,那样他才有可能帮她洗脱身上的嫌疑,摆平苏家的事。
无疑,何亦辰是有能力的,只要他愿意,极力有搞不定的。
但是现在她却因为一时之气没忍住,将压在心底许久的话给说了出来。
徐薇看着越来越黑的脸,跳动的心慌乱起来,垂着的一双手抓紧衣摆,战战兢兢:“何亦辰,我心情不太好,我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
男人依旧阴着张脸,不发一言。
“何亦辰,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那样说的。”徐薇着急地原地跺步,“我,我其实知道你所做的都是为了我好,只是……”
她不敢告诉他,越是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她便越依赖他。
她怕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他,她怕等到将来跟他分手的那一天,她会舍不得。
她想有一点自己的空间,她想自己去解决这些事。
如今看来,何亦辰并不愿意解开套在她脖子上那条属于他的牵引绳。
无论她如何挣扎,她还是依仗着他生活的那只宠物猫。
徐薇的小脸胀得通红,闭上眼快速地道:“只是你能不能别管我管得这么紧?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阳台上站着的杜律师。
即便她不惜冤枉杜律师讨何亦辰欢心,可男人却依旧没有一丝笑容。
又鼓起勇气快步去到他身旁,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扯了扯他的衣袖,“何亦辰,我们是过来找杜律师谈事情的,你这样真的不太好。”
坐在沙发里的何亦辰垂下眸,“既然知道是过来谈正事的,你还有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
徐薇愣住,“我,我抓紧。”
回头大喊了一声,杜律师。”
男人连忙停下手中的事务,笑着走来,“不好意思,耽误久了。”
接着又一次拿起办公桌放着的材料跟徐薇一一核实起来。
等待的时候,何亦辰也没闲着,打开邮箱,看过之后挑紧要的做了回复。
跟杜律师见过面以后,何亦辰把徐薇送回酒店后才赶着出门。
苏家。
苏大伯在大厅里来回踱步,听见门外传来脚步,急忙转身。
来人才跨进门槛,他便迫不及待地道:“奇达,薇薇固然有错,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一起解决吗?非要惊动警察?”
“大伯,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薇薇是我的侄女,我疼她都来不及。若不是矿上的人闹得厉害,非要让给出个交待,我又怎舍得把她交出去?”
苏大伯气得面色发紫,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垂着的一双手握紧,“她之所以会连夜赶去矿山,是我让她去的。他们要追责,你让他们尽管冲着我来。”
苏奇达面露难色,“大伯,你是苏家的一家之长,你提的意见,我这个做晚辈的自是听从的。只是你一味的偏袒徐薇,这叫其他的家人知道了,他们该要怎么想?”
缓了缓又说:“他们会以为你为了攀附上棋城,不顾大家的利益。”
苏大伯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一生磊落,从不曾做过有违家族利益的事,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他也都从未偏帮,偏颇。
也是因此才得以受人尊重,被大家推崇为家庭的大家长。
如今听到苏奇达这样说,再说不出话。
“大伯,你放心,只要徐薇没做过那些事,警察调查完,自然也就把她放回来了。别着急!”
苏奇达拍了拍苏大伯的肩,绕到另一边端起桌上放着的茶小口小口饮。
又过了好一阵,苏大伯才又说:“老夫人的尸体不能再这么放着了,我已经联系了火葬厂那边,他们一会儿便过来。”
苏奇达斜睨了一眼,“我没有问题。”
“还有墓地的事。”
“大伯,你也看见了,真不是我不想将二叔母葬进祖坟,实在是那边的位置跟她老人家的生辰八字相克,若执意要葬在那边,怕是要影响苏家的后人。”
苏大伯脸色转青,他再是一家之长,也没胆量拿苏家的后代命运做赌注,但只要一想到辛苦一辈子的老夫人,老了老了还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葬在北面,他的心便阵阵抽痛。
“那就这……”
“等一下。”苏梓勤在何亦辰的陪同下走进,“大伯,奇达弟。”
苏奇达惊愕地看着两人,“堂姐,你不是在枚院养病吗?怎么……”
苏梓勤轻轻一笑,“母亲在世的时候,我这个当女儿的没能尽到孝道,现在人没了,身后事总该是要管一管的。”
没再给苏奇达开口的机会,转头一脸和善跟另一边坐着的苏大伯讲:“母亲一生喜花,以前也曾跟我说过百年以后想要葬到花草树木多的地方,我长这么大没求过大伯什么,还望这一次大伯能成全?”
“大伯。”苏奇达急急喊。
苏大伯扬起手,苏奇达只好将未说完的话咽回。
“既然这是老嫂子的心愿,那我们……理应照办。”
苏梓勤平日可都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即便是老夫人离世这么大的事,她也都安稳地住在枚院,他本以为苏梓勤会一直如此下去,却不想何亦辰却在这个时候将她请了来。
苏奇达下意识地看了眼何亦辰。
很快又将眸光落回苏梓勤身上,为难地道:“堂姐,你有所不知,南边剩下的那块地地,它跟二叔母她的生辰相冲啊!”
苏梓勤面不改色,“墓地的事,奇达叔不必焦虑,亦辰已经替母亲另外寻到了更好的去处,现在只等时辰一到下葬便可。”
“哦,是这样的啊!”苏奇达打着哈哈道:“那真是有劳何总了。”
何亦辰淡淡扫过,看着苏大伯:“那就请大爷爷尽早安排吧!”
大爷爷。
突然听到这一声,苏大伯激动万分,连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