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坐在床边，手腕上还缠着纱布，秦贺月看了眼叶轻舟，问顾伯山，“神医啊，不会明日还要轻舟的血吧？”
“不用了，但是明日还需要轻舟做一件事，这毒才能彻底解了。放心吧，这小子的毒现在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我去休息一会，明天才是重头戏呢，行了，你们也别在这守着了，都回去吧。轻舟啊，等会你喝了药就赶紧去休息。”
叶轻舟点头，但他还是决定要留在这里，他想陪着曲天川。
小四过来给叶轻舟送了药，又从厨房拿来一些吃食，守着叶轻舟吃完才走，走之前又问叶轻舟：“轻舟，你真的不去休息吗？”
叶轻舟摇摇头，“我在这里一样可以休息啊，而且我懂医术，也可以照顾少爷。”
待人都走后，叶轻舟一瞬脱了力，弯腰轻轻伏在床边，握着曲天川的手慢慢将脸贴在上面，抬眸看着曲天川，曲天川瘦了，下颔线硬朗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了那些个纨绔子弟的样子。
——
曲天川就感觉自己一会身处火炉之中，一会又置身冰窖，最后就好像被冻在了一块冰里面，他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动弹不得，只觉得冷，过了好久好久，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快要被冻起来了。
他忽然觉得很难过，他还没拿下剩下那座城，还没将漠北铁骑彻底赶出中原，还没完成老爷子对他的期盼，还没告诉老爷子，其实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还没告诉秦贺月，其实他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如果不那么不靠谱一定有很多姑娘会很喜欢他。
还没告诉小四，其实他除了啰嗦了一点，没有眼力见儿以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最后……
他还没有给叶轻舟做嫁衣，还没有跟叶轻舟一起吃今年的绿豆糕，他们说好了要一起找一处山谷，建一方小院，就他们两个人，闲时观花听雨，共赴白首，可他现在就快死了……他却不能再见叶轻舟一面。
他的轻舟，会不会哭呢？会不会很难过？以后有没有人能照顾好他的轻舟呢？
忽然，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幽幽传来，曲天川想，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还有好多事没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暖了起来，周身的冰块好像慢慢融化了，他动了动手指，触到一片温热，那股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少爷？”
曲天川慢慢睁开眼，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起来，如画的眉目，记忆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就在他眼前，曲天川愣住了，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曲天川张口，试探性的喊了声：“轻舟？”声音嘶哑的不行。
顾伯山解完毒第二天留下一堆方子就走了，说是北疆是他的伤心地，他可不想多待。
叶轻舟已经在这陪了曲天川三天了，终于等到曲天川醒了，他听着那声“轻舟”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急忙握住曲天川的手，“我在，我在！”
曲天川转头，旁边是秦贺月，墨诩，小四，一副终于放下心的样子。
“我不是回光返照吧？”
秦贺月：“天川儿啊！你在说什么胡话，快收回去！”
小四抹了抹眼角的泪，“我去给少爷煎药！”
墨诩看着曲天川醒过来了也放下了心，“我去给卢将军他们说一声少将军醒了。”说完拉着秦贺月的手走了。
房间又安静下来，曲天川看着叶轻舟，又问：“我这……不是回光返照？”
叶轻舟本来还挺难过的，被曲天川这一问弄的哭笑不得，“你就那么想死？”
曲天川摇摇头，“我才不想呢，我还没打完仗，还没成为大将军，还没回去在老爷子面前尽孝，还没……真真正正娶你呢，怎么能死？”
叶轻舟沉默了，半晌，突然抱住曲天川，把头埋在曲天川怀里，瓮声瓮气道：“少爷，我很想你。”
曲天川也怔住了，叶轻舟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抱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们俩寄的信里，叶轻舟也只是嘱咐他注意身体，鼓励他，没这么直接的说过想他。
曲天川抬手，抱住叶轻舟，低头，吻在叶轻舟额上，“轻舟，我也好想你。”
吃了点东西，曲天川恢复了一些元气，叶轻舟拿了垫子垫在床头，曲天川坐起来靠着床头，忽的瞥见叶轻舟缠着纱布的手腕，一把拉过来，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皱着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四这个没眼力见儿的马上实诚的回答：“少爷你不是中了毒吗？那个叫什么什么……冰火之狱，解毒可麻烦了，要喝好几种药，还要用血做药引，一次就是大半碗呢！我看着都疼……那个神医说轻舟以前用过千年人参，他的血最合适……”
小四说到最后才发现好像不该说，默默住了嘴，悄悄退了出去。
曲天川看着叶轻舟的手腕，轻轻吹了口气，“疼不疼啊？”
叶轻舟笑着摇头，“不疼了，你别这样啊，只要你能好起来，就算放干我的血我也愿意。”
曲天川瞪了叶轻舟一眼，“不准胡说，我真是一点痛都不忍心让你受啊，早知道当时就不给你吃千年人参了……”
曲天川又捏了捏叶轻舟的脸，“你看你看，脸上捏着都没肉了，我好不容易才养起来的都没了，得让小四每天给你炖些汤。我不在的日子，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叶轻舟点头。
曲天川：“胡说，你要好好吃饭了能瘦成这样？”
叶轻舟忽然靠近曲天川的耳朵，小声的说：“因为我太想你了。”
叶轻舟说的很快，曲天川还没反应过来呢，叶轻舟就已经站起来往外跑了：“我去看看你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半晌，曲天川才摸着耳朵看着营帐的大门傻笑起来，“轻舟啊轻舟……”
——
又养了几日，曲天川终于走出了营帐，初夏的太阳晒的人暖暖的，就是北疆风沙太大了。
曲天川叫人给叶轻舟拿了个斗笠来。
叶轻舟拨了拨斗笠上的纱布，刚露出半张脸就被曲天川合上了，“把你吹坏了我会心疼的。”
“我没那么娇气……”
曲天川看着面前跑过来的几个将军，皱眉道：“唉……你不懂……”
卢立德一看到曲天川先是拍了拍曲天川的肩，看看人是不是真好了，“哈哈哈，真是神医！少将军好了就好！”
卢立德又看向曲天川旁边的叶轻舟，“早听他们说军中来了个仙子一般的人，是少将军身边这位吧？”